琴、棋、书、画这四样,听楚青辞弹过琴的人不多,她也可以改变自己的画风,而棋路棋风变化多端,很难看出端倪,唯有“书”这一样最难,每个人写字一横一笔一划间都有自己独特的印记在,重生两年多,她彻底抛开楚青辞擅长的字体,但也只够她把两三种字体重新练到极致。

哪怕如此,某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如非必要,端木绯很少在外留下笔墨。

章大夫人看着端木绯,微微一笑地道了声“久仰大名”,眸底掠过一道异芒。

她说久仰大名也不算夸大,她确实听说过端木绯,知道对方是首辅家的姑娘,也是京中小有名气的才女,在琴棋上的天分尤为出众。

此行来宁江行宫前,章大夫人也曾听好友钟钰向她说起过这位端木家的四姑娘:

“端木四姑娘在琴道上确有天赋,连我都自叹不如,不知与那仙逝的楚大姑娘相比,又是孰强孰弱。”

“只可惜,人无完人,那个小姑娘天赋虽高,为人却有几分目下无尘,苛以待人。”

想起钟钰当时复杂压抑的声音,章大夫人不由微微蹙眉。她对端木绯的印象并不好,有才气而私德不修之人,走不远。

章大夫人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转过身,朝前方的一张红漆木大案上看去,案上铺着一张纸筏,纸上以簪花小楷写了四个字:

上善若水。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看得章大夫人怔了怔,耳边响起一个小姑娘天真的赞叹声:“端木四姑娘的簪花小楷写的真好看,平平都是簪花小楷,写的就是比我的要规整。”

何止是好看而已。章大夫人是书画大家,自然知道要真正把一手簪花小楷练到有形有骨,就要从基础一步步练起,练好纂书、隶书、楷书,再练小楷,方能有小成。

书法没有捷径,练字要先练心性。

字如其人。

能写出这样一手收放自如的簪花小楷之人,心胸不该如此狭隘才是。

章大夫人不禁再次去看端木绯,见她目光清明,神情落落大方,又愣了一下,许是自己一叶障目了。

章大夫人微微一笑,这一次,笑容中多了一抹诚挚,赞道:“端木四姑娘的簪花小楷娟秀逸丽,娴雅平和,想来是下了好几年功夫,已有筋骨。很好。”

章大夫人是四大家族之一的章家的主母,为人处世,自是圆滑,方才点评了不少姑娘,皆是语气委婉,却也没人从她口中听到过如此直接的“很好”。

有几个机灵通透的姑娘闻言皆是若有所思,明白了端木绯的这手字怕是全场最好的字了,便又俯首将端木绯写的四个字细细打量了一番。

大部分姑娘也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并没特别在意,她们大都围着章大夫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章大夫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听您一说,我真是觉得如醒醐灌顶般。”

“是啊是啊。我今天也是受益匪浅,以前我总拘泥于小楷,却忘了人各有不同。”

“章大夫人,等我回去好好练练,下次再请您点评……”

“……”

这清澜殿中,回响着姑娘们此起彼伏的说笑声,如银铃般弥漫在空气中,与那窗口随风而来的莲香交织在一起,气氛其乐融融。

说了一会儿话后,又有几个宫女上来给她们重新沏茶。

“章大夫人,”一个蓝衣姑娘对着章大夫人福了福,提议道,“久闻夫人不禁擅长翰墨,丹青亦是一绝,今日难得大家共聚一堂,不知吾等可否有幸亲眼见识一二?”

章大夫人本就打算来京中开办女学,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藏着掖着,立刻就大方地应下了。

那蓝衣姑娘喜出望外,急忙吩咐宫女画具与颜料,却被章大夫人打断了,笑道:“此处已有笔墨,我就来绘一幅水墨画好了。”

章大夫人站起身来,就近走到了厅堂中的某张红漆木大案前,亲自给自己铺了画纸,又磨了墨。

她的神情动作极为优雅,似乎每一个动作都是用尺量出来的一般,那种气度仪态仿佛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章大夫人的身上,那些姑娘都是面露崇敬向往之色。

章大夫人神情自若,肆意地挥毫泼墨,勾斫、皴擦、点染……各种技法娴熟于心,驾轻就熟。

厅堂里静悄悄的,所有的姑娘们都忘了说话,静静地看着厅堂中央这个自信从容的女子,四周只剩下窗外传来的枝叶摇曳声,“簌簌簌……”

过了两盏茶功夫后,章大夫人就收了笔,随手把笔放在一旁。

一个粉衣小姑娘方才一直屏息看着,此刻才反应过来,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引来她身旁的一个黄衣姑娘有些好笑的眼神,点了点她的额心。

在场的十几位姑娘都好奇地朝章大夫人身前的那张红漆木大案围了过去,一个个都伸长脖子去看她刚画好的那幅画。

那是一幅水墨山水画。

这一点众人并不意外,毕竟水墨画十有八九都是山水画。

宣纸上以浓淡适宜的笔墨画出一片峰峦叠嶂,云山烟树,画的布局疏密有致,墨色浓淡干湿并用,层层交叠,画作上不见半分色彩,仅仅是水与墨,黑与白,却把山林间的那种郁郁葱葱的感觉表现得淋漓尽致,跃然纸上。

四周的那些姑娘们一个个赞不绝口:

“这幅画真是潇洒清逸,温润细腻。”

“是啊,山川雄浑,草木葳蕤,不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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