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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海眉宇深锁,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也不知道岑隐到底给皇帝下了什么蛊,以致皇帝认定是自己篡改了诏书。

“皇上,臣真的没有。”耿海再次为自己辩驳道,“是岑隐,一定是岑隐篡改了诏书,就是为了陷害臣。”

耿海本来只是为转移皇帝的矛头才随口一说,越说越觉得就是这样。

哪怕他没有任何证据,可是就现在的结果来看,他要是被牵连进去,得益的人明显是岑隐!

又想赖阿隐!皇帝气得都笑了,嘴角翻出一丝冷笑,“耿海,这诏书从拟定到用印到送去太庙到今日宣读,司礼监可从未插手,你说阿隐是怎么改的诏书?!”

“皇上明鉴。”岑隐在一旁作揖道,看着恭恭敬敬,受宠若惊。

眼看着他们几人之间争锋相对,一旁的內侍们吓得完全不敢抬头,恨不得他们此刻不在这里。

“……”耿海哽住了,喉咙干涩,仿佛被倒了一桶冷水似的,心凉无比。确实,司礼监从未插手罪己诏的事!

彼时,他为自己“压制”了岑隐而感到喜悦,但是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这恐怕是个陷阱。

表面上,岑隐步步退让,其实岑隐所有的退让都是为了今天在准备,都是为了让皇帝把矛头转向自己!

岑隐,真狠,真毒!

对方不动声色一步步地将自己逼到了这个绝境,他的身后就是万丈深渊,他几乎能听到耳边有呼呼的风声传来,只要再后退半步,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耿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看着窗边的皇帝,正色道:“皇上,您相信臣,这件事确实不是臣所为。”

“皇上,臣对您一向忠心耿耿,十几年如一日。”

“您难道忘了您曾经跟臣说过,我们君臣之间不是兄弟,却亲如兄弟,这么多年的君臣之谊,臣一向为您‘鞠躬尽瘁’,臣又怎么会害皇上呢!”

耿海说得慷慨激昂,引导皇帝追忆往昔,说到激动处,他的眼睛泛着水光,似乎情绪十分激动。

他说这一番话一方面是想让皇帝想起君臣二人当初的感情,另一方面也是在委婉地提醒皇帝,他为了皇帝做了不少事,也知道他不少秘密。

皇帝双目微瞠,自然听得出耿海话里的“威胁”之意。

好你个耿海!皇帝慢慢地转着手里的玉扳指,心里暗骂,脸上却露出动容之色,似乎回忆起了往昔。

屋子里静了下来,落针可闻,耿海的心一点点地提了起来,屏息以待。

岑隐还是静静地立于一旁,什么也没说,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似的。

须臾,皇帝再次开口道:“好,朕给你十天查明真相。”

见皇帝的态度开始软化,耿海稍微松了半口气,却也不敢放松,毕竟岑隐那么卑鄙,那么谨慎,心机深沉,区区十天哪里够!

耿海在心里飞快地斟酌着,对着皇帝抱拳道:“还请皇上给臣一个月的时间查明真相。”

皇帝也猜到耿海会讨价还价,挑了挑眉,同意了:“那朕就给你一个月。”他倒要看看耿海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想着,皇帝的眼神更冷了。

“多谢皇上。”耿海郑重地谢过皇帝,这才站了起来,再次看向了岑隐。

岑隐微微一笑,他看着耿海的神情还是那般淡然,仿佛他在看得不是堂堂的卫国公,而是一个卑微的蝼蚁般。

耿海是先卫国公的嫡长子,三岁就被封为世子,二十五岁承爵,他的半辈子都过得顺顺畅畅,还从来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除了这个岑隐。

耿海的眼神阴鸷如枭,他飞快地收回了视线,恭声告退了。

耿海甚至没等內侍给他开门,他就自己开门出去了,留下一道决然的背影。

“吱呀。”

开门声立刻就吸引了正殿中那些竖起耳朵在听的朝臣们,他们全都收回了目光,一个个俯首喝茶,只当方才什么也没听到。

端木宪默默喝着茶,脑子放空,心道:好茶,这碧螺春真是不错。

耿海停了一瞬,环视了殿内一圈,目光深沉。

他知道今天太庙前发生的事会让这些人对岑隐更加敬畏,看他们此刻一副事不关己、唯恐与自己扯上关系的样子,也证明了他的猜测。

哼,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

耿海直接甩袖走了,毫不回头。

殿内的慕祐景忍不住看着耿海的背影,斯文儒雅的眸子里明明暗暗地变化不已。

耿海离开养心殿后,径直出了宫,然后上马,朝着卫国公府的方向飞驰而去。

他心神不宁,脑子里一直在想最近发生的事,无数线索混乱地交错在一起,让他一时理不清头绪。

即便是他没有特别留意,这一路,也能听到路边的百姓们在议论罪己诏的事,什么“太庙祭祀”、“杀兄夺位”、“天理不容”之类的词不时地飘进他的耳朵。

这也让耿海的心越来越沉重,他知道这件事真的闹大了。

“啪!”

耿海猛地一挥鞭,胯下的马匹奔驰得更快了,在京城的街道上尽情奔腾,那些百姓路人看了,避之唯恐不及。

哪怕他什么也不说,浑身就散发出一种阴沉的气息,眼底弥漫着浓浓的阴霾,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得得得……”

越来越凌乱的马蹄声令得耿海的心越来越烦躁。

没一炷香功夫,耿海就抵达了卫国公府,耿安晧已经候在了仪门那里。

“父亲,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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