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日,历时半个多月,季家所有的账册终于悉数理清,季兰舟自愿捐赠一半家财,折合白银八百万两,用于南境战事。

九月十三日,端木宪以此请旨封赏季兰舟。

季兰舟是女子,不得入朝为官,但是皇帝也不能完全不加赏赐,也免得寒了人心,皇帝琢磨了一番,季家捐了银子,自己当然不能再赏银子,干脆就特封季兰舟为县主,封号和静。

和静县主感念皇恩,带着全副仪仗回了宣武侯府。

清点完季家的帐册后,户部的官员都已经离开了,但整个宣武侯府却是笼罩在一片狂风暴雨中。

“兰舟,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要在宫里‘长住’呢!”

侯夫人余氏阴阳怪气地看着季兰舟说道,心如刀割。

这可是整整八百万两白银啊,足够他们王家吃用几辈子的了!

现在就这么平白把八百万两白银拱手送人,余氏只觉得心口好似被剜掉了一大块血肉似的,痛得她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这都怪季兰舟,不跟他们商量就擅作主张,也怪他们对她太好了,纵得她任性妄为!

这丫头莫非是疯魔了不成?!

正厅中,不仅是余氏,宣武侯、赵氏等人都是气急败坏地瞪着季兰舟,眼锋如刀。

屋子里的气氛凝重压抑,绷紧了极点,就像是一张张弓弦都被拉满了,架在弓弦上的羽箭全数都对准了季兰舟,一触即发。

今日的季兰舟打扮得十分高贵,着县主的大妆,把她整个人衬得高雅大方又不失温柔清雅,乍一看,如一个陌生人,再一看,又似乎还是她一贯的样子,形容纤弱,一举一动间透着弱不禁风的怯懦。

“外祖母,大舅父,大舅母。”季兰舟恭恭敬敬地给他们都行了礼。

“你还认我这舅父?!”宣武侯咬牙切齿地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么大人了,还不知分寸!”他也是心痛如割,真恨不得一巴掌狠狠地甩在这疯丫头的脸上。

可是宣武侯又不敢逼得太紧。

这疯丫头这次可以捐出季家一半家财,万一她再发疯把剩下的家财再捐出去,那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宣武侯只能勉强压抑住心口的怒意,眼角青筋乱跳,一口气憋在胸口,心口剧烈起伏着。

厅堂里的空气愈发阴沉凝重了,仿佛要滴出水来。

僵硬的气氛在寂静中蔓延着,那种过分的沉寂反而比粗暴的叫嚣怒斥更为压抑。

须臾,赵氏一边慢慢地捻动着手里的佛珠,一边唱白脸:“老大,兰舟年纪还小,不懂事,也确是一片爱国之心,想学她祖父当年的义举。”

说着,赵氏慈祥的目光有看向了季兰舟,“兰舟啊,季家的家财是你季家祖祖辈辈辛苦积攒的,你虽有心,但也不能这样肆意妄为……季家列祖列宗要是知道家财被你如此挥霍一空,在天之灵如何安息?!”

她的语气虽然温和轻缓,可话中说的什么“肆意妄为”、“挥霍一空”云云的,分明就是与宣武侯夫妇一条战线。

季兰舟抿着唇,低眉顺眼地站着,一声不吭。

赵氏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就来气,停下手里的佛珠,话锋一转道:“兰舟,你今年也十四岁了,当年你娘带你来侯府时,就曾说过要亲上加亲。这些年来,我和你舅舅舅母都对你视如掌上明珠,实在是不舍你离开侯府……”

说着,赵氏捏着一方帕子,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的泪光。

“兰舟,我想尽快定下你和惟哥儿的亲事,你娘和你爹在天有灵,知道你有了归宿,九泉之下也该安心了。”赵氏终于道出了她真正的目的,看着季兰舟的神态愈发慈爱了。

季兰舟是县主又如何,她无亲无故,能依靠的始终也只有他们宣武侯府而已!

等她嫁给了次孙,以后他们再好好教她如何为人妇就是了。

赵氏不动声色地与一旁的宣武侯交换着眼神,让他稍安勿躁,然后又看向了坐在右前方的次孙王廷惟。

王廷惟站起身来,对着赵氏作揖道:“但凭祖母做主。”他眼观鼻鼻观心,一派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王廷惟并非丁中庆那起斗殴案的主犯,严格说来,也是无辜被牵连之人,因此在京兆尹结案后,他就被放回来了,但是他在京兆府大牢里住了几天,又曾被误伤,虽然在府里养上了一段时日,此刻看着还是有些憔悴。

赵氏早就听王廷惟的大丫鬟说了,次孙自从京兆府回府后,就夜夜噩梦缠身,没怎么睡好过。

想着,赵氏就心疼不已,又慢慢捻起佛珠来,打算给孙儿好好念几遍《地藏经》。

“外祖母,这亲事我不能答应。”

季兰舟娇弱轻柔的声音忽然响起,透着一丝忐忑。

厅堂里静了一静。

无论赵氏、宣武侯夫妇,还是在场的其他王家人皆是蹙眉,觉得季兰舟又开始疯魔了,说得什么浑话。一个姑娘家也好意思把亲事挂在嘴边,成何体统!

赵氏拧了拧眉头,神色一冷,义正言辞地说道:“兰舟,儿女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我是你的长辈,我给你做主是天经地义的事。”

说到后来,赵氏的语气就变得越来越尖锐,不怒自威,一方面是愤怒季兰舟的不服管教,另一方面也是要给季兰舟施压。她是季兰舟的外祖母,季兰舟当然要听她的!

“兰舟,难道你还想自己做主你的亲事不成?!那可是私相授受,成何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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