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宫比起星辰殿,无论从殿宇的规模还是摆设的奇巧上,都要精细得多,采玉掀开蚕丝掺银线所绣的帘幔,这种帘幔只是进入紫微宫寝殿的第一道“门”。
殿内的温暖情愫不因为殿宇更大而减轻多少,脚踩在温暖的大理石地砖之上,整个紫薇殿没有取暖所用的炉盆,就连最金贵的银碳也会有肉眼看不见的烟尘,但是,这温暖的大理石便不会,紫微宫的下方有个一个巨大的空间,不间断的炭火维系着紫微宫如今温暖如春的气候。
采玉似乎已经见惯了殿内的情形,垂下的床幔隐约可见床上的身影,殿下是否醒来,是否要起身,都需要依此来判断。
明玉跟着采玉的脚步进来,手中木盘中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今日殿下起得比平日玩,但是星辰殿的汤药还是准时送来了。
明玉看了一眼殿内,准备转身让屈木重新再去备药,床幔内却突然传出了声音,采玉立刻上前,侯在寝殿外的宫女鱼贯而入。
虽然,床上的情形,采玉已经看了无数次,但掀起床幔时还是羞红了眼睛,身后的宫女目光下垂,丝毫不敢窥视。
采玉立刻为自个的殿下换了一身白色的单衣,单衣上是一层轻软鹅绒填充的夹袍,这是殿下的主意,采衣办只是得了殿下的几句话,竟然真的制作出来这样惊叹的衣衫,保暖又轻盈,甚至连她们亲卫都有一份。
所以,殿下总是能够在不经意间给她们惊喜。
“君上,喝药——”明玉小声开口,人已经到了床榻一边,此时的宗离已经坐起,常服已经穿戴完毕。
岑昔疑惑地转身,扰乱了一个帮其穿衣服的侍女正整理的绦带。
“药?什么药?你病了?”岑昔上前一步,宫女立刻退到了一旁,岑昔直接摸向面前男子的额头,温暖适宜,于是询问的目光看向宗离,懊悔自己没有关心眼前的男子,就连生病都未发觉。
宗离看了一眼地上的明玉。
明玉微微侧身,举在胸前的药碗依旧冒着热气。
“殿下,这是一种避孕汤药。”
岑昔的手愣在半空,有些没有回过神来,避孕汤药?不是她喝?而且看这样子,面前的宗离应该不是第一次喝。
岑昔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至今才意识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她对此没有经验,竟然从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只是这个身体?
岑昔霍然又看向汤药。
“这,东西伤身吧?”岑昔下意识地开口,虽然她没有经历过,并不代表她没有道听途说八卦过,在那群同事喝醉了酒,胡言乱语之时,也会说几句的。
“太医院的方子,已经是最温和的药性。”这一次不是明玉,而是宗离开口说道。心中却一暖,她关心的是他的身体,如此,倒也没什么……
岑昔双手有些颤抖,二十?这个勉强二十岁的身体,怎么看都有些稚嫩。她没有做好准备这么早要孩子,毕竟这个身体在她的理解里,还不足以孕育一个新的生命。
可是,与他的孩子,她没有想到的事情,宗离却默默的……
可是,若是有一个与他的孩子……
这古代,她二十的年纪已经算是大龄,正常的已经有一两个孩子了……
可是,这古代的医疗水平怎么样?若是发生意外可有什么补救?
岑昔后退一步,若真是他的孩子,只要想到这一点,倒也没那么排斥。
只是,岑昔啊,岑昔,你是不是已经做好准备,在这个古代过一辈子了?
随即,岑昔苦笑一声,不过一辈子,还能怎的?
众人都见殿下不开口了,明玉复又转过身,手中的汤药不明显地高举一分。
宗离伸手端起汤药,还未用力,一只手已经挡住了她的手腕。
“不必喝了——”岑昔开口,目光落在那一双瓷实白腻的手指之上,就算药性温和,应该还是有损伤的,况且这古代的医术与剂量,她到底不怎么敢相信。
她还不想将来他们的孩子出什么问题。
宗离豁然抬头,不,事实是,岑昔的话一出口,除了说话的岑昔一脸平静之外,所有人都身形一震,宗离已经满是惊讶的目光对了上来。
“小仙,这药——”宗离开口,这药还是要喝的。
“我安全期,不会怀孕的。”岑昔笃定地说道,随即将药倒进了空瓷瓶中。
“殿下——”采玉面色一急,参大人说得对,有些事情不能不说啊,这,这可不是闹儿戏。
明玉也没有了平日的冷静,同样抬头,目光焦急。
“这药,往后也不必喝了,顺其自然吧。”岑昔开口,让面前想劝的人顿时都呆愣在了原地。
岑昔低头,恍若无事一般,示意宫女继续穿衣。
是啊,她是为做好准备,那一切的担心,都像是研究过程中出现的不可预测的每一个状况,可是,她岑昔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逃避,既然已经选择,她就会全心全意。
“君上——”
“君上——”屈木一连喊了数遍,才喊回了宗离的神思。
紫薇殿内的药被倒了,屈木是知道的,甚至亲自得了参大人的指令,再熬一碗。
只是……
屈木悄无声息地还是将手中的药碗恭敬地放在了桌上。
宗离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药碗,那汤药的碗内微微晃动着,似乎一颗石子划破了宁静的水面。
屈木见此,无声地退了下去。
宗离目光良久未动,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