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高墙、巍峨深深的宫闱之中,
一处虽是雕梁画栋、华美辉煌,然则,四周上下,却以不透光的厚重黑布将各处门窗遮挡的严严实实、不透入丝毫温暖日色的大殿之内,
已然手握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新晋摄政王江昭临,
此刻,望着对面那全身上下都裹于厚重黑袍之内,不见丝毫面容模样之人,
感受着其浑身上下,愈发浓郁逼人的血腥阴邪之气,
依稀恍惚间,恍若置身于诡异寒夜里,阴森恐怖的墓地坟茔旁,
一时间,只觉毛骨悚然、背脊发凉的慌……
然而,即便如此,
他却依旧还是强忍着毛骨悚然、想要拔腿就跑的深深恐惧之感,强行稳着声音,朝着对面之人开口道:
“其他的事情便也罢了,你要如何便如何……”
“只是这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童男童女并非小事,如今朝局尚且不稳,江山未定,还有那苏辙始终在一旁虎视眈眈,试图想要救出那萧祁。”
“故而,如今的这般境况之下,骤然下这般皇榜命令,逼迫百姓将自家幼童交出,更是大肆让府衙四处抓人,”
“届时,只怕会激起民愤,引起动荡,”
“若是因此,而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好局面给毁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然而,闻得于此,
对面那一黑袍裹身之人,却只是稍稍转过头来,不带丝毫情绪地,凉凉瞥他一眼,
刹那间,便让那江昭临觉着汗毛倒竖、遍体生寒,忍不住就此噤了声,
良久之后,只闻得那人声线阴寒诡异地,低低嗤嗤笑了两声,
随即,只颇有几分嘲讽冷意地,斜睨着那江昭临,可谓甚是不屑地开口道:
“那是你的事,又于我何干?”
“江昭临,你可别忘了,若不是本尊将你由那天牢之中救出,你早就被人切成一片一片的烂肉了,现如今,又岂会有这般机会,站在本尊跟前说话?”
“呵!如今,竟还敢在本尊面前指手画脚、颐指气使!”
“怎么?还真以为自己当上了个所谓的摄政王,便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本尊跟前,又哪有你说话的份!”
“呵!也不看看自己骨子里究竟是个什么德行!就凭你手下那一帮乌合之众,你以为,你真能顺利坐到如今位置?”
“告诉你,江昭临,本尊既是有能耐能够将你推上这般位置,自然,也有这能耐将你重新拽下来,甚至于,还有比那凌迟之刑,更加彻底有趣的刑罚能让你试试……”
他只斜睨着眼,望着那脸上瞬间布满冷汗的江昭临,可谓煞是不屑地低低嗤笑一声,
随即,便狠狠一甩衣袖,就此转过身去,语意阴寒诡异地接着道,
“记住本尊的话,这点小事,你要是都做不好,本尊也不介意换个人来当这所谓的摄政王……”
“想来,这天底下这么多人,想要这般泼天富贵权势的,绝不在少数,”
“你若不想当这摄政王,自有千千万万的人,排着队等着来取代你的位置!”
闻得于此,
那江昭临虽是被此人这般轻视不屑的态度,而心中气怒不已,
可他心中也十分清楚,自己与此人之间相差着实太过悬殊,
现如今,自己能够坐上这般位置,手握如此大权,实则绝大部分靠的,都乃是此人的一人之力。
故而,的确恰如此人所言,
若自己惹恼了他,届时再换个人来当这摄政王也不是不可能,
而想来,到时候,自己在他手上,也绝不会落的什么好下场……
因此,此番,即便心中再愤懑不已,
他却也不敢在面上表露出分毫,
只能就此垂了眼,敛下眸中不应有的情绪,开口应声道:
“好,我知道了,此事,我定会处理妥当的……”
……
而恰于此二人相谈之际,
距离此处数里之外的广明殿内,
原本恢弘壮阔、雕栏玉砌,世世代代专属于帝王威仪的华贵宫殿,如今,却俨然成了一处冰凉华贵、富丽堂皇的精致牢笼,
即便看上去,再华贵精美,却也掩不住其中那令人窒息般的沉沉压抑之感,
殿内,
以金丝楠木细细打造制成的盘龙雕椅之上,可谓空空荡荡、廖无一人,
然则,地面不掺一丝杂色,雪色无暇、深可隐指的纯白狐裘地毯之上,却正斜斜倚坐着一人,
一身暗金色的华贵龙袍,如今,却显得颇有几分狼狈;
而那原本整齐高束的墨发,此刻,却有一缕散乱在侧,拂在其剑眉星目、鬓若刀裁的脸上,莫名带出几分消极颓然之气来,
然而,那人却仿佛全然未曾注意如此一般,
他只是微眯起眼,在显得有些逼人刺目的残阳光晕里,望向殿门处那正娉婷袅袅、缓缓朝他走来之人,
分辨良久,终于在认出那人的一瞬间,
薄唇微勾,就此,绽出一个甚是嘲讽的冰凉笑意来,
问道:
“你来做什么?”
可对面之人,此刻,却仿佛并未在意,此人瞬间露出的冰凉嘲讽的神色一般,
她只是神色如常地朝他行了个福礼,一如往昔,
好似一切都未变分毫,
他依旧是当时那个高高在上、手握江山天下的尊贵帝王,而她,也依旧是当时那个宠冠六宫、风头极甚的江贵妃,
一如之前度过的每一个朝夕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