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情报,红巾顶多一万上下。定州五六千,双城不出六千。听说其火器了得,骑兵不少;可现在大雨瓢泼,道路泥滑,他们的这两点优势荡然无存;堪谓天赐良机。
望楼外,雨点连天接地。金得培的话引出庆千兴兴趣。他心中盘算,红巾真若是倾城来攻,该如何利用机会?有没有顺势反攻,不等李岩,先攻克双城的可能?
想得入神,听见金得培轻咦一声,往前走了两步,道:“大帅明见,红贼又来了。”
抬头看时,远远的瞧不真切。影影绰绰,模模糊糊一大片。旗帜林立,粗略一观,一两千人的规模,皆是步卒。前营士卒钻出雨棚,操执兵器,裨将高亢的呼喝声,隐约入耳。
金得培躬身一礼:“红贼换了步卒,攻势不及上次,大帅但请登高观战;末将自去指挥。”转身下楼。他官职低,再是高丽王亲信,身受王恩,素来凡事亲临一线。
庆千兴自信营地稳固,稳立不动,远望观战。
他扎的营位置极佳,处在东西通道最窄的地方。五千人的营盘,分做三重,头营重、次营中、后营轻。乌**夜之中,闪电划过,将望楼前两面大旗照得清楚。一面上写着:西北面副元帅庆;一面上写着:西北面都指挥使金。
筑中、后营的士卒,为防万一,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由队正组织,列好队伍,留作后备。在营中休息的,则补充为二线梯队,随时准备支援前营。金得培度很快,下了望楼,带着亲兵,骑上马直接奔向前阵。红巾的度更快,他还没到一线,庆千兴就望见红巾已经逼近,两方对射箭雨。
风虽然不是很大了,雨水密集,夜色黝黑,箭支受到影响,准确度大大下降。红巾前排的士卒,撑起半人高的盾牌,掩护着部队缓缓推进;高丽军为攻城准备的有投石机,昨夜击退6千十二骑兵,起了不小作用。此时又拉开来,数十斤重的石头,呼啸着劈开雨幕,砸入红巾阵中。
相隔太远,惨叫声听起来很渺小。庆千兴扶着望楼栏,想象那血肉横飞的场景,笑了一笑。
映着前营的火光,看到红军的大旗挥舞几下,一部停下脚步,止在营前;分出了几百人,推着撞车,由半截船保护着,弯着腰奔向营门,想填充壕沟。这壕沟白天才挖好,不太深。没走多远,有的踩着混入泥中的铁蒺藜,扎伤了脚,落在队后。队形逐渐变得稀松起来。
几架下边安装了四轮的投石机,随着红巾前进,调整距离。劲弩一起施放,只望见乌黑黑一点的半截船,不时翻覆。红巾的弩手,冒箭雨突前,施放一阵。高丽士卒中箭的,立刻被抬下战场。
金得培奔驰到近前,跳下马,不知和前营别将说了些什么。那别将领命而去,一侧边门突开,百十精选骑兵举着强弓,迂回到红巾前部一侧,试图远距离游动打击。
庆千兴再看红巾大旗,挥动了几下,没等丽军骑兵冲近,拖着伤者退了下去。他离得远,也可以望见营前地面,红巾留下了不少尸体,大雨灌落,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血迹铺淹弥漫。夜色火光里甚是显目。
雨大是雨大,骑兵做一点短距离的奔驰没什么问题。高丽人本没红巾骑兵多,做为防守一方,这方面反而占了地利。打退了红巾攻势,高丽满营欢呼;骑兵兜转了一圈,以胜利者的姿态驰回阵内。
红巾停顿了片刻。投石机抛出几块石块,落在他们前边,似乎觉得不太保险,又往后退了几百米。没多久,再度出击,前部仍然几百人,比刚才似乎还少了点。料来,这一回出击的,皆是挑拣的敢战悍勇之徒。
庆千兴注意到,派遣过前部攻击之后,其大部再一次开始缓慢后撤,从他这个位置去看,已经彻底没入了黑暗。前营尽管距离敌人较近,但没他站得高;而且他的眼力远胜常人,估计金得培看到的敌情和他差不多。
“想趁着雨夜,声东击西?”庆千兴猜测红巾意图。今夜红巾带队的将军明显不如昨夜。这等幼稚的把戏,也好意思用出。他满意地环顾前营阵线,五千人辛苦了一天一夜,来的敌人多了不敢自夸,面对区区两千来人,称得上固若金汤。
他的判断被证实了。红巾大部隐约地在营门右侧露出了头,随即,受到高丽营里铺天盖地的箭矢、弓弩覆盖打击,未曾交锋,就败退下去。
回望营门前。冲击的几百红巾,也支撑不住,纷纷后退。两路败军混在一处,乱糟糟一团,大旗倒曳,落花流水地撤退败回。
庆千兴等了会儿,不见前营军马追击,知道必然是金得培不曾下令。昨夜便是如此。红巾骑兵败走,有裨将提出趁机掩杀,没得到金得培同意,因“初来乍到,稳守为上;红贼且是骑军,追之不及”。
放在昨夜,他认为没错;可今夜不同,立足以稳,来敌尽是步卒,正该给他们点教训。不过,他经金得培提醒,此时另有它思,这个想法也就是想了一想,随即丢下一边。
正思忖间,金得培回上望楼。庆千兴笑道:“金将军辛苦,连着两夜击退红贼两拨攻势,功劳不小。”说着回头,却见金得培得胜归来,面带忧色,心知有异,打住话头,等他开口。
“大帅,末将适才观阵,红贼营里颇有蹊跷。”
“什么蹊跷?”
金得培取下头盔,接过亲兵递来的软巾,擦拭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