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默默陪着她到夕阳西下,听月初不紧不慢,几乎轻描淡写,实则避重就轻地说了具体经过,最后听到那个要待在此处三年的要求,终于忍不住开了尊口:“不行,简直胡闹!”

月初隐在广袖内的手暗暗撑住椅边把手站起来,声音有些低弱,却因为这份轻微而透出一股“我意已决无需再劝”的感觉。

李白一时觉得前头的人有些不可理喻——

人的一生不过须臾光阴,而现在她方至弱冠,正是大好年华,怎么能任其蹉跎呢?

想到“任年华蹉跎”,李白便觉得这是件大不韪的过错,而月初竟对此毫不在意,他有些气急,一把将人拽住了。

月初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李白怀疑自己是拽掉了她一只胳膊。

“嘶……”月初拧着眉,克制自己尽量不把右臂上这只冒冒失失的爪子拍掉,“怎么了?我在这很安全,你自便。若愿意就待几天,不过别留太久,浪费时间。”

李白拽着她不放,心想:那我就看着你浪费时间吗?

他面色微沉,拉着她往另一条路走,月初怕又牵到伤口,只好亦步亦趋的跟着。

“我带你去找医圣……去找楚殷那个哥哥,我跟他说。”

李白平日都称楚殷为“医圣”,现在要用这个称呼来唤别人,怎么想怎么别扭,只好自己改了口。

“你……”月初脚下一顿,猛然扯开他钳制的手,“你要说什么?”

“反正不能让你在这。”

“这……这是是我自己答应的,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月初的鬓角皆被冷汗浸透了,刚刚一拉一扯不知道有多伤筋动骨,她又绝不肯让李白知道自己的情况——要知道了估计更没法善罢甘休,也难以让他放心离开。

血气溢出衣襟,残阳余晖都映不暖她苍白带着病气的侧脸,李白抬手蹭了一下鼻尖,终于发觉了那点不同寻常,缓缓放轻了声音:“你怎么了……”

月初撑着一口气,头也不回的往自己屋子走去,末了还摔上房门,从牙缝里挤了一句狠话:“你别乱搅和,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话没讲完,喉咙里先呛上来一口腥甜,锐疼和失血过多的飘忽感搅在一块,她只堪堪扣下了门栓,然后撑着门边药柜,缓过那阵眼前发黑的眩晕,再慢慢拆开了浸血的绷带。

一般来说,失血量达人体血量百分之三十并没有及时得到补充,那人就离死不远了。而月初觉得,自己每天都在那个极度危险的边缘试探。

刚刚李白被她极差的脸色骇到,也不敢再与她争论什么,只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能不能让我进去?”

月初一边靠在墙上处理伤口,一边无奈的想:就为了应付你这句呢。

她掐了一下掌心,疼得冷汗直流,搪塞道:“不能,我要休息了。你哪来的回哪去吧。”

李白扣门的手微微一顿,轻轻推了推门。可门里的铁栓紧紧卡着,基本上是纹丝不动,所有迹象都在流露着屋内主人谢客的意愿。

他重重叹了口气,只觉得雪化得太快,将风里的暖意都抽干净了。今年怕是又有一场料峭春寒。

随着信鸟的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远去,门外彻底安静下来。月初先是松了一口气,又觉得那人太好打发,心情有些古怪。

“还真走了?”她食指稍稍一抖,一下撒了半瓶药进去,盐晶似得卤在伤口上,疼得她咬牙切齿,“是得走,快点走。”

月初许久没出过那么低级的差错,只能懊恼的重新擦拭,多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到她勉强处理完抬起酸疼的脖颈,夕阳已经渐渐黯淡,只在窗沿上撒下薄薄一层光晕。

然后她愕然发现一只修长手掌扒住了那块窗棂,白色身影随即从那个不大的窗口一跃而下,全过程轻车熟路一气呵成。

而整个房间溢着浓郁的血腥味,真真是无处可藏了。

她浸血的黑衣半敞着,隐隐露出刚刚包扎好的绷带,心口处已经微微渗了一点血色出来,而月初与跳窗的不速之客面面相觑片刻,打了个寒战,心想:“这下要遭。”

李白被血腥气冲得发蒙,等反应过来这么多血是从她身上漏出来的时候又通体发寒,只能默然侧着头等她将衣领系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着,在傍晚暗淡光线下看不清神色,却听他的声音像锈在嗓子里似的,哑然道:“你究竟……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药瓶一罐一罐被收上柜台,月初则不怎么敢去看李白的脸色,磕磕绊绊的将事情如实交代了。她总觉得自己实在没法给这个去而复返的翻窗客编一套缜密的说辞来,而且再随意敷衍下去可能会把人气疯。

李白数着心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视线从那些瓶瓶罐罐扫过去,被椅子上那块浸血的绷带扎得生疼,只能生生将天大的心疼和火气压住,恨不得直接把人劈晕了从这破地方带走。

点上烛火,他的目光在光影里闪烁不定,正考虑着强行把人扛走可能导致的后果,忽然转而看向了房门:“谁来了?”

月初不打招呼就走理亏在前,加上隐瞒在后,此时心里也是无计可施一团乱麻,实在不想有什么人在此时过来添乱。可拉开门一看——啧,还是两位。

端木鹤有些拘谨的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他师父。月初觉得前一位的拜访还算情有可原,可后面那位……可真是稀客。

月初将染血的东西一股脑塞进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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