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太进了屋，看到一脸不爽的小英，“你犯不着和她置气。”走了过去，不成体统地坐上书桌，“她是顾绣的招牌，为了生意。”一手拿起她算好的账目。
小英见大少爷替她说话，顿时怨气少了一半。“这账算得心烦。”
“过些日子，我跟母亲说，給你三姨太的身份。”月太宽慰她。
她听他这么说，嘴角露出害羞的笑。“我可不是在意身份的人，我是想和大少爷永远在一块。”
月太笑笑，“有空，你去跟她道个歉，显示你的大度。”见她有点不愿，又拿起她的手，“别不高兴了，我都不去她屋睡，她比你可怜多了。”
“好吧。我这可是为了林家，你是要记得我的好的。”小英听到大少爷給她的承诺，也没那么怨恨小鸾了，反而觉得她是个可怜虫，給她道歉，那是施舍給她的同情和怜悯。
不得不说，月太很懂女人的心思，为了这个家，他得调和各种矛盾。
小鸾抹着眼跑出去，想及前几天，满院贴着她是汉奸的纸条，这种被人污蔑冤枉的滋味很不好受。
她路过三姨娘的住处澜一苑，不经意瞅了过去，看到三姨娘在跟她招手，“来，进来。”
慧心正在院中剪梅枝，见到小鸾红肿的眼睛，“你这是怎么了？”又见她手中拿着一本绣谱，“你是。”见她傻傻愣愣没回话，接着说“外国有个诗人叫但丁，说过这么一句话，叫［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小鸾知道三姨娘是在安慰她，“没事，是我自己想多了。”
“嘴长在别人身上，犯不着影响自己的心情。做人重在自己无怨无悔，被历史淹没的真相数不胜数。”慧心多说这么几句，是希望小鸾能够明白。“帮我拿着。”递给她一个白釉瓷**。
“三姨娘，你比那些庙里的高僧还有学问。”小鸾接过白净**，看到三姨娘拿着剪子，向刚刚绽放的梅枝伸去，“把她们剪下来，她们很疼吧，没几天就会枯死了吧。”
慧心没有理会她的话，嘎巴一声，将梅枝剪下，插进小鸾手中的白净**，“有句诗你肯定听过，［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小鸾仔细看去这棵长得歪歪扭扭的梅树，干枯起皮满是疙瘩的丑陋树干居然生出柔软的枝条，点缀朵朵红花。
“它们会疼吧。”她不忍心。
“美丽的东西之所以美丽，是因为有人欣赏。即便痛了，但有人懂她，她也不枉此生。”慧心漫不经心说着，实则饱含人生的哲理。她又剪下几枝，插入**中，“够了，我们进屋聊。”
小鸾托着白色的瓷**，里面插着几枝串串红梅，着实給新春增添几分朝气活力。
“就放那。”慧心指給她一方书案，“梅是有气节的，文人都爱它。冬日里开，这叫凌霜斗雪，不趋荣利。”
她小心地放了过去，似是懂了一些。
林家的会客厅，林老爷端着滚烫的普洱和林月太聊着家里的生意。
“颜家的意思是，价格可以让二成，但至少一半货款要求银元或金条。”月太跟林老爷报备。
“咱家还有多少？”这几年生意交給了月太，他虽过问，但并不是事无巨细。
月太伸出手，比划了下。林老爷明白，家里的一万大洋那是压箱底的，金价一直在涨，用来办货实在不划算。“那你的意思？”
“咱换个商行，广昌行的许老板表露过合作的意思，眼下流行印度棉，有了棉纱和染料，等新购置的德国印花机安装好，便可开工了，已经有不少客户提前预定了。”月太答得胸有成竹。
“那就这么办吧。”林老爷点点头。
这些年，因月太和曼君有亲事，林家已让了许多利給颜家。
曼君疯了，林家也并未嫌弃。
已是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