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落在地里敲到的闷闷的声音。

她想,她重生的意义已经达到了大半。

那个深夜里曾经低语地跟她说那时候又穷又落魄,走在路上她都不带瞟一眼的男人,如今已经蜕变成眼前这幅光明磊落、胸怀抱负的蓬勃向上的青年。

而她也实现了她曾经许下的诺言,不曾违背。

如今她要去履行自己许下的承诺,替他安稳的日子落下最后一道坚固的锁了……

赵兰香说:“你一直说要给我送花,春天来了,今年的你还没有送过花给我呢。”

贺松柏笑了,他没有想到对象忽然提到这个。

他说:“这有什么难的,我明天给你带一捧。”

赵兰香又问他:“明天还要去养猪场吗?”

“不用了,我怕公安盯梢,这阵子我和李忠都不去养猪场了。”

赵兰香闻言,低头扯着手里的野花花瓣,她笑了笑说道,“这样啊……既然你明天不用干活,也很清闲,现在就去给我cǎi_huā吧。”

“我想要你在去养猪场途经的山路上,你看到的第一束花。”

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赵兰香熟悉的,在过去的四百多个日子里,它们曾经见证过他们在春夏秋冬里骑着单车、唱着歌经过的画面,见证过他们青涩又甜蜜的恋爱。那个灌着风、冻得瑟缩的日子有他温暖宽阔的肩背,炎炎的夏日也有他顺着侧脸的轮廓淌下来的晶莹的热汗。

九弯十八曲的山路里有三丫念叨着的紫捻子,有赵兰香喜欢的野生的山茶花、春笋、蘑菇、木耳,也曾布满大姐打柴的身影。春天那里应该开满了一簇簇嫣红的、橘黄的、粉白的、粉红的茶花,掩映在山岩峭壁中,绚烂美丽。

她们如同最忠实的信物,沉默地吐露着贺松柏谦逊的爱。

贺松柏说:“没问题,你先亲一下我,我就去。”

他不依不饶地赖皮着,腆着脸俯身低下头,偷偷地凑到她唇边。

赵兰香想着想着眼眶里的热泪差点没有收回去,她撇过头去搂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轻地亲了一口。

“去吧,我等你。”她说。

她看着贺松柏开心地回家取了单车,双腿耸动着踩着脚踏板呼啦地从她面前驶过,他回头冲着她露齿笑了笑,高兴得跟小孩一样。

……

哄走了贺松柏,赵兰香回到她的房间,取出了她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缅怀地看着屋里的一景一物,短短的两年的时间里这里充满了她的回忆,每一处都留下了贺松柏的影子。

刚确认关系时他在这里被她威胁着吻她。

他在这里向着正在气头上的她,许下一个永远有效的承诺。

他们刚从s市回来,他在这里跟她说:“你这婆娘傻不拉几。”

他又傻又财大气粗地把她的收音机和手表都赎回来。

他和她在这里复习中学知识,那张桌子仿佛永远有他伏案看书写题的影子。那天,他轻松地写完了十张试卷,向她讨要六个吻。

他在这里第一次跟她坦诚相对,他快乐懵懂得跟愣头青,激动了很久。

还有……无数个出发前的夜晚,他来这里给她掖被子。

……

一幕一幕,历历在目。

赵兰香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放下了一封信,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她坐着牛车,看着河子屯熟悉的风景在她的视线中倒退,她收住的眼泪不自觉地溢了出来,顺着脸颊不停地淌下,怎么擦都擦不完。

赶牛车的社员问她:“哎哟,去上大学了,咋还不开心。”

“不舍得咱这了?”

“别哭了,多漂亮的女娃子呀!哭多了不好看,这是喜事呀,要是想咱河子屯了,以后放假来玩玩,咱乡里乡亲的欢迎你!”

这个热情的社员递给了她一壶头一批采摘的春茶,嫩嫩的芽尖儿泡出来的茶水甜润甘苦,带着春天的气息。

青禾县那些种不了果木垦不出梯田的地方,如今已经长满了茶树,据说是政府弄出来的新一批的扶农项目。一切都欣欣向荣,带着改革开放的前奏……

这个热情的社员说:“赶哪趟的车?俺赶快点,不让你错了车。”

“好。”赵兰香艰难地道。

景色倒退地很快,她顺利坐上了早上去县里的班车,那里蒋建军穿着一身的松枝绿等着她,清晨的雾水打湿了他的裤腿。

他说:“以为你不来了。”

赵兰香没有说话,他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同她搭乘了班车去了机场。

……

贺松柏顶着对象甜美的吻,心头热乎乎地用着生平最快的速度去摘了他在返途的路上看见的第一束花。

他骑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在山坡上见着了开得灿烂的山茶花,粉白的一簇簇,跟绣球似的烂漫纯真,含着清晨的露珠儿。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采到了它,想到对象见到它眼前一亮的表情,心头不由地泛暖,他也会心地一笑。

他呵护地把花放在自己的怀里,生怕外套压皱了它,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回来的脚程不由地放慢、减速。但很快他回到了他们刚才碰面的地方,她不在这里。

贺松柏想着日头开始大了,娇气的她可能躲回家去了。

他兴致冲冲地放了单车,大步流星地朝着她的屋子走去。他推开了她的房门,一股属于女人暖香幽幽地袭来,它是很淡的栀子花香味。

“不在这里。”他喃喃地道。

可能在柴房。

然而正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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