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十年前的新年，真是比现在热闹十倍。
大人孩子们一样，从腊月二十八开始就处于兴奋状态，夜晚也是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的妇女男人晚上搓麻将、串门唠唠家长里短，也就放任着孩子们夜晚出去耍。
不过今年曼曼就不能像往年一样快活了，保姆放假回老家，曼曼就担任了照顾姥姥的角色。
虽然苏姥姥说自己一个人没关系，可曼曼懂事，那几天寸步不离家。不过有程颜旭在，动不动就骑着自行车来家里找曼曼，一闹就是一天。
大年三十的凌晨五六点钟就断断续续放鞭炮，孩子们不嫌吵，因为醒了就可以穿新衣服了，那会儿人们的生活条件不及现在，家里小孩儿一买买一身衣服的也就只有六一儿童节和过年了。
陆墨行今天也醒得早，不是被吵醒，不是因为过新年兴奋，这个生物钟都规规矩矩跟定时闹钟一样的男人，因为苏曼曼失了多少次眠，这次早醒，讲真，跟苏曼曼有关。
其实像陆墨行这种内向型的，尤其曾经因为童年阴影甚至讨厌自己的人是最不喜欢这种热闹的节日的，之所以兴奋，是那个跨年约定。
因为苏曼曼，新年似乎有了新的意义。
余生陪你度过每一个新的开始将是我每一年的新年愿望。
你，是我最好的新年礼物。
想和你倒数三二一，然后数完还是你。
最后是你，最后之后的开始也是你。
余生有你才安好。
……
但在接通视频之前的每时每刻相对来说都比较难熬了，家里或远或近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朋友从一大早就没断过。
有钱人家貌似都是这样吧，过年过节什么的来串门探望的都排着队，手还都不空着，亲戚也有，公司当官的下属也有，还有陆云城资助上学的孩子也和家长一同登门道谢，带着家里的特产或者自己的一门手艺。
墨轩怕闹所以懒得出门，于是就在家里挎着耳机偶尔跟着接待客人凑个热闹，墨行沉稳，虽不喜欢但还是皮笑肉不笑地在楼下见见父亲公司里的人。
终于熬到了晚上八点，离新年零点的钟声越来越近了，蒋心丽想着一家人在客厅和和睦睦地看看春晚，于是大家就都准时坐在客厅沙发。
“终于能消停消停了。”蒋心丽感慨，“明明足不出户却有种爬了一天山的感觉。”
“明天若是嫌累嫌烦可以回绝他们。”陆云城心疼地看着老婆。
“是啊妈，好多人我都不认识。咱自己一家人好好在一块儿待会儿不好嘛！”陆墨轩噘着嘴，就连他都嫌烦更别提内向的陆墨行了，不过陆墨行全程不语，安静地听。
“那怎么能行，好多是你爸爸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那都没关系，”陆云城打断妻子，他们坐得很近，他抓住了她的手，“你舒坦最重要。”
墨轩墨行默契地避开视线，然后相互对视，舔了舔嘴唇抿嘴对笑。
电视上的春晚已经开始了，莺歌燕舞十分热闹，很快转移了一家人的注意力：
“开始了开始了。”墨轩激动道。
“墨行，遥控器在你那边吧？大点声音。”
“哦。”
陆墨行正找遥控器呢，门铃就像魔咒一样叮咚叮咚得响起，陆墨轩抓狂：“这又谁啊？大晚上这个时间来？！”
陆墨轩脾气瞬间上来了，他站起身准备去开门，可大过年的这样迎客实在不好，陆墨行抢在老妈说话前拦住了陆墨轩：“我去吧！”
……
“尹、尹静？！”陆墨行诧异，呆了一下又抬头跟身后的人打招呼：“杨阿姨、尹叔叔，进屋。”
“谁啊墨行？”蒋心丽还是出来迎接，见是老朋友便欢天喜地地上前迎接。
尹家三口进客厅，尹父大学时与陆父交好，尹母又和陆母大学同窗，现在小一辈的尹静和陆墨行还是一个学校的同学。
所以很明显地，本该一家人和和睦睦安安静静地看春晚，因为这一家人的介入直接分成了四拨：
蒋心丽和杨欣悦一会儿聊大学时期的事情一会儿又讲起别的同学现在怎么样了，谁家孩子怎么有出息各种话题；
陆云城和尹尚凯无论聊什么不出五句就聊到生意，嫌两个女人声音大于是沏了杯茶去了餐厅聊天；
墨行墨轩和尹静让蒋心丽打发到楼上去了，毕竟几个孩子在楼下看他们大人聊天也玩不起来。而陆墨轩本身心情有点糟糕，加上人多又吵戴上耳机进了自己的房间，不顾老哥死活。
“我能去你的房间看一下吗？”尹静一身整洁的新衣服，利利索索地，有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可惜站在陆墨行身前，她是略有自卑的，因为她曾经那高贵却脆弱经不起打击的自尊心被陆墨行无情地捏碎过。
“可以。”陆墨行不好意思拒绝，在前打开了房门。
从一开始就是尹静问一句他答一句，尹静不说话他便也不说话，连一句客套地吃水果吗或者新年快乐都没有，让尹静觉着有些不自在。
彼时，将近九点。
“你在这里写作业？”尹静走向陆墨行书桌问道，和她想象的一样，陆墨行的房间非常整洁，有一个大书桌和书架。
陆墨行闷声“嗯”了一句。
废话，不在这儿写作业难道躺床上写么，然后书桌用来睡觉？
尹静纯属没话找话说，气氛尴尬得实在明显。
大年三十，这一刻恐怕是空气最安静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