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小厮遣出去,独仰在榻上,用手背覆住眼睛,遮挡着透过窗纱的日光。

渐渐地,困倦汹涌上来,正是昏昏欲睡时,门教人轻轻推开。谢蘅只当是回青,没有太在意,可等察觉出不对时,凛冽的刀锋已经抵到她的面前。

“别动!”

刀只是寻常人家常存的小刀匕,连刀柄都没有,只是用白布厚厚地缠上,以防割伤人手。粗是粗了些,可却锋利,谢蘅能清楚地感觉到上头漫出的寒意。

“巧灵?”

巧灵眼眸中涌着泪水,也涌着愤恨和疯狂,狠狠地瞪着谢蘅。

谢蘅挑起眉,问道:“怎么,你这是想杀我?”

巧灵看着谢蘅,实在不敢相信贵门养就的大家闺秀,怎么面对性命之危时,还有一种“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势?

她似乎连死都不畏惧。

巧灵拿刀的手在颤,“你知道了对不对?因为你知道了,才会……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谢蘅问:“我知道甚么了?”

巧灵脸上有了一丝动摇和犹疑。

可谢蘅很快就坚定了她的想法,“知道当晚翠玉轩中其实另有其人?还是知道你信口雌黄,一口咬住许世隽,不单单是为了钱,对么?”

巧灵的手一颤:“你果然知道。”

“在你承认之前,我也不过是随口猜了一猜。”

“你!”巧灵眼眸通红,将匕首往谢蘅的颈间逼了一逼,“我杀了你!”

回青送走张雪砚回来,甫一踏进房门就听见巧灵这一声刺耳的怒吼。

巧灵一见到人来,慌乱中抓起谢蘅,用她的身子挡住自己,刀狠狠抵住关喉,喝令回青道:“不许过来!我真会杀了她!”

回青挑了挑眉,目光看向巧灵发抖的手,一个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

“你、你笑甚么!”巧灵怒道。

谢蘅也道:“对呀,我好歹也是被人胁迫,你笑甚么?”

回青无奈地抚了一下额头,然后问道:“那您看,这该怎么处理是好?”

也不知是在问谢蘅,还是在问巧灵。

巧灵脑袋里一片空白,她是被逼到绝境,情急之下才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如今教人发现,一时只有张皇失措,根本不知该怎么办。

还是谢蘅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吩咐道:“你离远些,别吓着巧灵姑娘。让我单独跟她好好谈一谈。”

“好。”回青依言,很快就退到了屏风之外。

谢蘅教她钳制得难受,往后仰了仰脑袋,避开刃锋。她道:“巧灵姑娘,尔此举实在愚蠢至极。这里是府衙,外头那么多衙役官兵,即便我死了,你也跑不了的。”

“我不怕死!”

“你连死都不怕了,又何苦要来胁迫我?”谢蘅说,“难道我还能比死更可怕?”

“谢蘅,你知道我没有做过那些事……许公子人真得很好,就是因为他赏下的银子,红姨才愿意多留我三个月。我本不想害他的,我没想要害他的!”

谢蘅冷静地说:“我知道是有人奸污了你,而且你从来都不曾情愿。”

从师梁以江,谢蘅学会如何细致观察一个人。在巧灵身上,她看到了羞愤和恼怒,亦有自责和懊悔,这些遭受侮辱后的情绪是装不出来的。

“你明知的?你既知道,为何还要在公堂上那般羞辱于我!”

巧灵理智渐趋崩溃,她活到这样的年纪,从来都没做过要人命的事。若非谢蘅此次是将她逼急了,她绝对不会有害人的心。

“我给过你机会,要你说出真相,可是你不知珍惜……”谢蘅道,“为何不讲真话?你想袒护谁?又是为了谁而选择隐瞒?”

“你非要逼死我么?!”

“没有人在逼你,是你自己在逼你自己。现在放下刀,至少还有回头的机会。”

“只要你答应我,我才能回头!”

谢蘅放缓了语气,问道:“答应你甚么?”

“别说出来……我可以甚么都不要,求你,别说出来……我只是想好好地活而已,我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你信我,我原本要告得是范有成他们几个,我是逼不得已的……”

“就是你弟弟的那些朋友?当晚其实是他们欺辱于你,是也不是?”

巧灵颤得牙齿都在打架,点了点头:“是。”

“你自己都说世隽是个好人,又为何要冤枉他?”

“是文浩跪着求我,不要我说出真相。我没有办法,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如果我说出来,范有成真得会打死他的……”

谢蘅冷静道:“如果因受到胁迫而不能说出真相,那么在公堂上,府尹大人也会酌情处理,按照大燕律法,甚至可判无罪。可是巧灵,你现在是挟持他人性命,单单论这一条,轻则下狱,重则死刑。如果你即刻放下刀,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我……我……”

巧灵握刀的手本一直就在发颤,力气也随着僵持的时间一点一点流失。

正值她心神动摇之际,回燕堂外忽然涌进来一批官兵,呼啸奔腾似的声响令巧灵大为惊惧,下意识狠拽了谢蘅一把。若不是谢蘅躲闪了一下,这刀匕很有可能就割破了她的喉咙。

随之闯入的是吴行知,神色凛凛,盯向巧灵:“巧灵,你这是做甚么!还不快放开谢蘅!”

谢蘅:“…………”

你他娘的就不能晚一点儿再进来?

许世隽闻风赶来,瞧见那粗劣的匕首架在谢蘅的脖子上,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里,“阿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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