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巍刚从车上下来,脚步就顿住了,一个身着松花色锦缎的老太太从他家的茅草屋里走出来,脚步甚至匆忙地连后面的丫鬟都跟不上,她看着自己,眼中饱含了激动、疼爱等许多他从未在父母长辈那里感受到的东西。

云老夫人是第一次见这个流落在外的孩子,却没用儿子介绍,一眼便认了出来,她疾走着上前将只愣愣看着她的外孙一把抱在略有些佝偻的怀里。

老太太嘴唇颤抖着,好半晌才吐出一句哽咽的话来:“我的儿,你们母子,是要疼死我啊。”

一句话说出来,顿时泪雨滂沱,抱着个这个并不甚强壮的孩子,老太太脑海中全是无意中听到的儿子让人查出来的那些事,这么小个外孙,在那户抱养的人家里打没少挨活儿没少干。

不见到人时犹可,此时将这孩子抱在怀里,想着他这些年受的苦,老太太就心疼地说不出话来。

“娘,我的娘哎”,云诏抹抹眼睛,赶紧上前来搀扶母亲,“您这样是会吓到孩子的。”

云大姐云二妹也连忙上前来劝慰母亲。

云老夫人这才松开乐巍,旁边的大丫鬟赶紧上前来拿帕子给擦老夫人脸上的泪,云老夫人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擦,叹口气,看着乐巍,一开口声音还是哽咽的,“孩子,我是你外祖母。”

后面的云老太爷此时才不自觉地上前两步,看着这个肖似小女儿的孩子,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他纵横商场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眼下却不敢面对这么一个小小孩子。

当初,若不是他识人不清,坚持给小女儿定下那游学到襄州的穷秀才曹一文,他那被家里千娇百宠长大的yòu_nǚ,何至于死得那么凄惨,这孩子,又怎会在外受这十几年的苦?

云老太爷再次动了动嘴唇,那句“我是你外祖父”也没说出口。

乐巍从没有被长辈用这样充满慈爱的眼神看过,一时很是无措,脑海里最先蹦出来的是他家轻轻,猛地看向这一群完全把他家门口堵住的人,问道:“我妹妹呢?”

这些都期待地看着他的人无不愣了愣,却见后面那两个少年也警惕地看向他们。

云诏忙道:“在屋里,刚才咱们一着急,就没顾上。”

乐巍连同刚才沉默旁观的乐峻和方宴都沉了脸色,方宴上一步就要往家门口去,刚才这些人急忙忙冲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撞到小丫头。

“表小姐我照看着呢”,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人群后传过来,围在门口的仆人都往旁边撤了撤,只见一个身着深蓝色绕襟襦裙的丫鬟牵着乐轻悠送过来。

方宴两大步过去,将乐轻悠抱到怀里,又低声问道:“有没有被这些人吓着?”

“没有?”乐轻悠摇头,看看乐巍,又看看已经跑到自己跟前的哥哥,喊了声“大哥二哥”。

乐巍笑笑,小丫头这一声软糯带甜的大哥瞬间抚平了他的无措,他看向云家老夫人,说道:“您请到屋里说吧。”

没听到这孩子喊一声外祖母,云老夫人有些失望,以为这孩子不相信他们,回到屋里,还没坐下,便已解释起来:“阿巍啊,外祖母就这么称呼你了。你的的确确是我的外孙,这些,你舅舅,是找到当初从你娘手里把你抱走的那个女人问了清楚的。”

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已显得很是陈旧的金簪,金簪攒花那头儿,有个圆圆的扁头,云老夫人指着这个扁头道:“这是当初咱们家给你母亲和姨母做首饰的习惯,会在上面镌刻一个云字,这个簪子,是按照那李氏说的,从一家当铺找到线索,辗转寻回来的。当时把你给李氏时,你娘连带着给了她这个簪子。”

乐巍静静地听着,看了那簪子一眼,点点头。

云大姐见这孩子不说话,就忙补充道:“这就是你娘当初常用的首饰,虽然是她首饰匣子中最不值钱的,但因攒花别致,她最喜欢,当初成亲时便装到嫁妆里带去了曹家。可恨那曹家的畜生,把你娘的东西全都占了去,连咱家给你娘带去的仆人也卖得七零八落,这个首饰能被三妹一直保存着,恐怕正是因为不值钱啊。”

云大姐越说越愤恨,眼中都闪烁了泪花。

云诏上前道:“大姐,第一次见孩子,这些话还是不要说了。”

曹家那些人那些仇,不适合在这个还是欢乐的场合提。

云大姐拿帕子抹抹眼睛,偏头到一边,一个身材中等相貌中略带书生气的男人伸手扶住了她,男人看样子是她的丈夫。

“我想问问,李氏她现在怎么样?”乐巍看着他们,这么问道。

“舅舅找到李氏后,问当年之事,她倒是很配合,尽量把当初见到你娘时的细节都说了,本来该带她一起回来的,只是毕竟这女人养你一场,又是私奔出去的,她跪求着不回来,我便没带那女人,想她算是救你一命,就给了她一百两银子。”云诏说着叹了口气,“那李氏很后悔以前待你不好,让舅舅跟你说声对不起。”

乐巍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他并不怨恨李氏,听云老爷这话,她过得还似不错,那他就放心了。

既然事情已经说出清楚了,面对这些与亲生母亲有血缘关系的人,乐巍缓缓地跪了下来,解开衣扣,退出胳膊将里衣挽起来,将那个疤痕暴露在空气中让云家人看。

云家人解了他的惑,他最好也把自己的证据给他们看。

照今日的排场看,云家人是很富贵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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