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宴问他们:“叫你们登记县中的孤老残病人家办的怎么样了?”

后来的刘书办郑书办是负责下去走访查实的,就向前一步,由刘书办答道:“回太爷的话,县里三镇八乡的残病人家已经全都登记完了,我们整理一番就要来回报的。”

方宴不可置否地点点头,从手边拿了一个蓝皮本子,放到书桌中央,“这是本官前些日子让人购置粮食的账本,你们拿去,将其中一半粮食派送到那些残病人家,另一半则派送到赤贫人家,务必保证这个冬天没有饿死之人。”

赵书办迟疑道:“大人,咱们县本就是个贫穷的地方,下面吃不上饭的人家少说也占了全县人口的一大半,这需要的粮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这个不用你操心”,方宴说道,“你们只要保证把粮食送到该得之人手中,事后本官会亲自下去复查。”

言外之意不用说明,早已经看明白县太爷处事的赵书办,以及刘书办、郑书办均是保证道:“请大人放心,下官定不负大人使命。”

三个书办拿着账本下去办事了,方宴看了会儿邸报,便起身拿上官帽去前衙升堂,审结草帽村村民械斗之事。

虽然这种民间争斗很难分出个错对,方宴还是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时间就结了案,他有心整饬此地好勇斗狠、情义稀薄的民风,把参与械斗的两方,以及把女儿许了两家从而引起械斗的人家都做了重判。

草帽村、郭家村两方械斗者均被罚去边城服徭役一年,柳下村把女儿许了两家的那对夫妻,则判他们出十两为那三个死者处理后事,令罚十五两给那六个伤者治伤。

公堂上负责记录审理过程、凡人供词的陈书吏刚把判词念完,跪在公堂上的柳下村王姓夫妻俩就哭天抢地、大呼冤枉起来。

“威武!”

公堂两边手指水火棍的差役立刻出声,王家男人跪趴在地上不再敢喊,那妇人却仗着日常跟邻人耍赖的劲儿还喊着“冤枉”。

“大人,冤枉啊”,妇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朝着公堂上威严而又俊美的一县之主狠狠磕头,“是那赵、郭两家的人大家,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啊?您这样判,岂不是要逼民妇一家去死?冤枉啊大人!”

方宴唇角不由地勾起一丝冷笑,一个农妇,竟然敢威胁他?

“冤枉?”他站起身,走出公案,下来,扶起跪在另一边的一个儿子在这场械斗中被打死的农妇,冷冷问那王家妇人:“你家冤枉?这些孩子死于械斗人家向哪儿喊冤去?”

话落,方宴又扶起另外几人,后退一步,对这三家苦主弯腰一礼,“不能找出谁为直接杀人者,本官有愧。”

械斗现场混乱无比,即便有仵作验明了那三个死者身上的致命伤,但却也很难找到究竟是谁下的手。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古语有言法不责众,械斗中有人死了,总不能把其他参与打斗的人都处死吧。

其实县太爷罚那些参与械斗者去边城服徭役一年,已经出乎这些苦主意料之外的,此时又见大人弓腰向他们施礼道歉,这些神情悲痛的人无不大为震动,连忙下跪回礼,口呼青天。

方宴直起身,让书吏、差役把这些人扶起来,转身面向公堂外围观的县城民众,因为有意整饬此类现象,这次审理依旧是公开审理的,他看着外面一个个目露严肃的民众,朗声道:“草帽村械斗案乃是本官到任靖和后的首例案件,故对所有涉事者,本官从轻判处,从今之后,再有此类事件发生,所有涉事者,无论生死,均处以三十年苦役。稍后本官便会让人把告示贴出去,望众位知悉,规束自身。”

大周朝的律例在很多方面都只有一个模糊笼统的规定,因此在量刑时,县令便有很大的自主权,方宴这么几句话下来,县衙外的人全都更加严肃了。

就连那三户死了孩子的人家,也都不敢放肆悲伤。

但还是有胆大的,王家妇人还是不服,他们家又没去斗殴,他们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要让他们出钱给那些人?

妇人把身子往前一扑,扯着嗓子就嚎:“大人啊,民妇一家实是……”

后面的冤枉两字没有喊出来,就被一旁的男人给堵住了。

王家男人额冒汗珠,一边捂着妇人的嘴巴一边碰碰磕头,“大人恕罪,乡下妇人见识短浅,请大人恕罪。”

方宴不耐烦理会,话已说完,他没多看这两口子一眼,迈步向后堂走去。

大人一走,差役们便三三两两地押解着那些被判了苦役的人往外走,王家男人大松一口气,捂着妇人嘴的人也松开了。

妇人一得自由,抬手就往男人的头脸挠去,边挠边哭道:“二十五两啊,罚咱们二十五两,就是把咱们家都卖了也凑不出那些银子啊。你个孬种,你不敢喊冤,怎么还拦着不让我喊。”

男人蹲坐着,愣愣的,不躲避也不反驳什么。

正收拾案卷的书吏看不下去了,走过来道:“那妇人,你别喊了,若非你家一女许二家,怎会酿成三死六伤的悲剧?”摆摆手道:“快回去筹钱吧。”

二十五两等于要了妇人的命,命都没了她连玉皇大帝都不怕,还会怕一个衙门里的下吏,当即转头啊呸一声:“说的什么风凉话,我家一女二许怎么了?我们又没让他们两个村子里的人打架?你们一群贪官污吏,罚我家的钱说得好听是给那些死者伤者,到后来不还是贪到自己荷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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