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个”实诚的阿舟一时语塞，这个问题简直是戳中了他的要害。
其实他只要随便编一句李至是有别的什么任务，看一眼曾居道就走，杨老夫人绝不会发现。
因为李至是个极其小心的人，他岂能让自己说的话被旁人听了去？
把李至在大门外这个消息告诉杨老夫人的，也不过就是大门口那些小厮罢了。
但阿舟这一犹豫，便把心思写在了脸上，如果真的没什么大事，何必这么吞吞吐吐？
“什么这个那个，老夫人问你话，你直说就是，怎么如此扭捏？”范氏催促道。
杨老夫人洞若观火，她望着阿舟冷汗直冒的样子，微微笑道：“阿舟不会说谎，是吧，阿舟”
“老夫人，您我”阿舟确实不会说谎，杨老夫人这一句话是说对了。
“好了，我也不是非要你回答，你去吧，去前面盯着点老三，别让他真的出什么事”杨老夫人温和地笑了笑，摆手让他走。
看着阿舟的背影，范氏不安道：“您就这么让他走了？不问清楚李至到底说了些什么？”
杨老夫人捏着棋子一笑：“阿舟是不会说的，因为李至不可能让他说出去，就算李至不交代，阿舟也是守口如瓶的”说完，她望着范氏，语气忽然变得冷淡：“况且，我也不愿再当着你的面说这些事情了”
“我，我怎么了？”范氏瞪大了眼睛，满脸委屈：“难道我不是为您分忧吗？我要做什么也不是为了我自己”
“我岂能不知你是一片好心”杨老夫人叹口气：“但上次你做的那件事实在是太莽撞了，一步棋坏了我一整盘棋，你说我是该谢谢你呢，还是该说你糊涂呢？”
范氏心虚道：“我，我也是怕您，怕您碍着故人的面子，下不去手，这才帮您一把，派雪峤去敲山震虎，让那个杜什么凉离咱们三弟远点，别成日东想西想，坏了别人的好日子。我没报官，都已经给她留了三分薄面了，难道这也是做错了？”
杨老夫人唉道：“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云凉那孩子不是那等坏心眼的人，我本想算了，这也怪我，没把事情给你说明白，让你风风火火地坏了我的事，但只此一次，以后再不会有了”
这件事说起来，直叫杨老夫人牙疼。
本来杜云凉在府上的事，杨老夫人一早就知道了，她了解杜云凉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又捏不准她是不是转了性子，因此一直没有动，后来见李至也卷了进去，才放下心来，因为李至并没有把杜云凉抖出来，说明李家的态度是要保杜云凉。
既然李至要保，那曾居道也算是无意之间做了一件好事，杨老夫人不打算跟李家做对，因为十年前的杜家和李家，比杜家和曾家关系更好，杜家的案子她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也不敢轻易插手去管。
反正有李家挡灾，她相信李家不会挖坑自己跳。
但这件事偏偏不小心被范氏听到了，她着实没心眼又只会添乱，府上藏了个罪犯！这还了得？她赶紧跟杨老夫人提议，要么去报官，要么就把这人赶出府去。
还好当时杨老夫人态度够坚决地否决了范氏的提议，还一再警告她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谁想到她还是自作聪明地好心办了坏事，把雪峤这个不晓事的姑娘使唤出去。
现在雪峤已经被她打发出了暖素阁，而范氏也被她教训过了。
“我知道，您把这事告诉我，是不拿我当外人”范氏好像浑然忘了当初是她无意间听到了这件事，才让杨老夫人无奈把实话告诉她的。
“您一直在教导我，指点我，让我明白事理，但我却没给您帮上什么忙许是我这回心急了一点，想着替您办点有用的事情，既然这回您不好出面，就叫我来办，不必让您自己操心”范氏声音透着低落，她本已一腔热情地准备接班，但奈何杨老夫人就是不松这个口。
杨老夫人叹了口气：“你要给我帮忙，就好好做好娘亲，做好大嫂，把你的两个儿子和侄女都照顾好，不要让他们出什么事，安安稳稳地长大，这就是你帮我的最大的忙了”
范氏凝视着杨老夫人，有些失望地道：“可是，我现在不做这些事，将来总有一日要理这府上的庶务啊，难道您老人家还能替我遮挡一辈子吗？”
这一句话让杨老夫人无比心酸，她不知该怎么跟范氏解释这件事，因为范氏其实是个很实心眼的人，她不会装糊涂。
她是真的很糊涂，没法让杨老夫人放心得下。
“雪英啊”杨老夫人慢慢地望着她，语重心长，娓娓道来：“你知道到我这个年岁，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范氏耿直地道：“不知道”
“是我当初没有全心全意地教导我的三个儿子，这是我最后悔的事”杨老夫人慢慢道。
范氏惊讶地眨了眨眼：“怎么会呢？他们不是都挺好的吗？”
“是啊，他们一个个都很好，成人成家成业，但就算他们再好，也没法子补救我心里头这点不甘”杨老夫人皱眉道：“我当初没你这么好命，婆母去得早，没人教导我半点，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叔伯姑嫂侄子侄女，我都要兼顾。你公爹那人，你也知道，就是个甩手掌柜，我每日忙里偷闲，才能教导一下居实他们，可往往是我说什么，都永远跟不上他们的话茬”
范氏听到这句话，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忍不住心中的寒意。
杨老夫人说到这，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