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门并肩走进教室的俩人,令包括大野在内的三人,全部愣在原地。
“阿……阿良?”村松讶异的看向同小丸子站在一起的男生:栗色的头发,过长的刘海,嘴角边浅淡的酒窝。
这个人,毫无疑问是阿良没错。
那现在站在相叶面前的人是谁?
明明也是阿良啊……
相叶同样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将残余在眼眶中的泪水挤出抹掉,她向小丸子身边的羽生靠近几步,细细打量着他的面容,忽然仓皇后退。
“森子。”羽生良太念着她的名字向前迈进一步,又转脸看向张目结舌的村松,歪歪脑袋,“阿望。”
三位身份正统的友人聚首认亲的一刻,大野非常知趣的溜出那个与他无关的包围圈,踱到丸子身边,又有意往她那近了一步,再近一步,直到俩人的手臂微微擦碰到一起,才若无其事的提起嘴角,站在属于自己的阵营中安心旁观起他人之事。
没想到那边传来的第一轮对话就把悠哉置身事外的他惊到咬舌。
“……怎么回事啊,你是阿良……那……那边那个人是谁??”村松仍未从眼下超乎正常认知的荒诞情景中回过神,抬手指着大野,满脸不可思议。
羽生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扭头转身,扬眉一笑,轻快地作出回答:“你说他啊,是大野,大野健一。”
顺带着又指指站在他旁边的小丸子,“那人也不是白鸟,你们眼里看着可能是,但人家其实姓樱,名桃子。”
被指名道姓点出身份的大野,历经片刻懵神,像刚才的村松一样指着羽生,表情比他更为错愕:“你——你怎么会知道我们是谁?!”
羽生把手放在胸口上,目光落向小丸子,看着她脸上残缺的面具,缓缓开口:“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是‘特别’的人。”
站在小丸子身侧的大野,察觉到她微不可察的颤抖,转瞬抛开对羽生的惊疑,没有任何犹豫,紧紧攥住她的手,全神贯注呼唤出她的名字,“小丸子。”
那只闪烁着混乱微光的眼眸对上他沉静的瞩目,好像溺水的人抓紧一根坚韧的蒲丝。
慢慢点头,回握住他的手。
羽生望着相互依偎携手的他们,露出非常温柔的表情,带着这样的表情向相叶、村松伸出双手——“和我一起,面对真实吧。”
现实并不美好。
蜿蜒持续的错误铺就出布满荆棘的未来,末路尽头的深渊大张血口,将所有人吞入不幸。
无辜的孩子们,罪有应得。
握住那只手的一刻——
相叶看到了:
打翻在地的饭盒,满面扭曲笑容的自己。
呼救般的质问,向阿良拼命求取回应和交代,用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性求他正视自己。
还是被避开了。
沉默,撒谎,后退。
阿良就是阿良。
心底深处那个小小的自己,彻底跌入地狱。
连泪水都蒸发干净了。
只剩下疯狂的恨意。
说着连自己也分不清真假的话,无法停止地伤害。
“阿良,还记得学艺会吗?是我做的,是我毁了大家的表演,我往兔子头套里倒了胡椒粉,很棒的玩笑,对吧?”
“看到大家欺负白鸟,我真的好开心。”
“看到你被所有人孤立,我也好开心。”
“这样就只有我,只有我待在你身边。”
“你也会怨恨白鸟,会怪她拖累了你,对不对?”
“但你太温柔了,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把她赶走。”
“我帮你欺负她,让我来帮你,帮你把她赶走,好不好?”
不说话的阿良,究竟在想些什么,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全都不重要了。
她从白鸟的抽屉里扯出那只黑色的盒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砸向地面。
剧烈声响过后,外壳碎裂,元件损毁。
他还是站在那,一动不动。
森子知道,他其实根本不在这里,早就逃得很远、很远。
仅留下她一人,她一人而已。
一遍遍踩着黑色的盒子,直到上面遍布灰白的鞋印。
毫无意义。
笑容像要把嘴角撕裂,喉咙中翻涌出铁锈的腥味。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最终她停了下来,一步步后退,退到讲台前,背靠黑板。
连自己的腿都感觉不到了,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直到——
阿良捡起那只坏掉的盒子。
望着刚刚踏进后门的白鸟。
她一脸茫然,疑惑,轻轻张口。
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阿良把盒子扔向地面,一脚踏了上去。
森子看着眼前微微发抖的背影,指尖几乎没入掌心的双拳。
好像看到灰色的世界缓缓倾倒,浸入一片死寂的黢黑。
她听到,很大声,很大声的两个字。
从面对着白鸟的阿良口中脱出。
“怪物。”
怪物。
白鸟跪在地上拾起坏掉的助听器,跪在阿良脚下,深深地低着头。
阿良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她从教室中逃离。
不知过了多久,阿良弯下身,从地上捡起被白鸟遗落在地上的浅粉色便当盒。
向着教室后门走去。
“阿良。”
她唤出这个名字的一刻,双眼再度被久违的泪水淹没。
“可以了。”
一声轻到好像幻觉的回复。
已经如你所愿。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