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按部就班地过。重新整顿从青帮夺回来的场子,做着那些明里暗里说不得的买卖,转眼就到了中秋。

每年中秋,从东江城的东流港到天官祠这条曲折蜿蜒的长街上就挂满了各家各户自制的花灯。花灯下,好吃好玩的摆了一路,叫卖声不绝于耳。各行艺人也都在宽敞地方拉开架势表演,吆喝着路人给赏钱。各家各户都出来看花灯,过中秋,携儿带女享受这团圆时刻。等到月上中天,天官祠的长宁大钟就会敲响二十四下,以求天官赐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一夜直要闹到月斜西坠才会逐渐散去,实在算难得放肆的一天。

在洪澜的软磨硬泡之下,罗浮生总算没有说什么叫许星程陪同的话,而是带了一帮小子众星捧月般追随着洪澜逛灯会。

前几天下了几场绵密的秋雨,到中秋前一日天气好转,八月十五这一天就更是晴空万里,蓝幕里的银月夭夭,丝毫没有被满街辉煌的灯火比下去。

洪澜长居欧洲数年,对这个一年一度的灯会很是喜欢,拉着罗浮生一路尝了不少零嘴小吃,更是买了一大堆七古八杂的小玩意儿,统统由阿德和罗诚捧着。

罗诚撇撇嘴,看了一眼背着大枪逛得潇洒惬意的小四,小声对阿德嘀咕:“我怎么就没有小四那股杀气,你看大小姐都不敢开口让他当苦力。”“嗯——”阿德点点头,“你可以学他背一杆大枪。”

“阿福哥,我想吃那个麦芽糖。”洪澜眨巴着眼睛望着罗浮生,好像那个黏糊糊亮晶晶的糖有多吸引人似的。

罗浮生皱皱眉头,心里有点发怵——一路走来,但凡吃的东西,洪澜买了一份必定要逼着他跟着一起吃,可这麦芽糖,实在甜得他牙疼。

“那就买一份。”罗浮生掏出钱对卖糖的老人说,“收钱。”刚给了钱他就退后一步把小四拉过来挡在面前,唯恐洪澜把糖塞过来。

要说这麦芽糖,比起洪澜平日里吃的巧克力蛋糕什么的确实朴实太多,想尝一口也不过是图新鲜。看到罗浮生明显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洪澜更是顽皮地越过小四的肩膀把糖往罗浮生嘴里塞:“阿福哥你就尝尝嘛,很好吃的。”

小四自来冷厉,对罗浮生却很是关心,见他有姑娘上赶着照顾,也乐得成全,很是乖觉地让开一步给洪澜腾出一个位置。罗浮生侧头狠狠瞪了小四半个后脑勺一眼,舍不得妹妹不高兴,苦着脸张嘴接住。没想到这个老头的麦芽糖里加了点酸橙,甜里透着点点的酸,吃起来心里一阵舒爽,不由得也就笑了。洪澜得意地说:“看吧,我说好吃的。你呀,平时吃喝也不在意,穿衣也是对付,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洪澜这话说得心里也没底,可那口意气在心里不吐不快,说完的时候脸都烫了,还不知道罗浮生听没听出来。

罗浮生今天还真是带了脑子出门的,居然听出那么一点粉红色的意思来,赶紧就回了一句:“行了,你个大小姐,赶明儿你和星程结了婚,让他好好照顾你就够了。他要敢欺负你,哥给你做主。”

洪澜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许星程许星程,谁要嫁给他了,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罗浮生哪敢再跟她接这个话题,东张西望着就看到前边人潮涌动,还有好多人吆喝着叫“好”,这下也不管洪澜是个什么想法,怂恿着后面当背景板的阿德和罗诚:“看看看那边,好多人,不知道有什么热闹的,该不是有杂耍吧,咱们去瞧瞧。”罗浮生回转头又对正嘟着嘴的洪澜说:“妹妹走啦,哥带你看杂耍。”

洪澜哪儿生得起罗浮生的气,看他一副讨好的脸色,忍不住偷偷低着头笑了笑无奈地跟着去。

小四开道,给这几个人轻轻松松挤进人群里,看到圈子里的全貌——两个小丫头拉着大旗在那儿跑场子,一个青年和一个少年在圈子的正中央表演。这两个小子明显是设计好了套路,翻筋头,对花枪,全是戏台上武行的绝活,这会儿一股脑在街上表演,那个精彩,不管喜不喜欢戏曲,满街的人都喝彩叫好。

尤其那个少年,许是年纪小的缘故,腰身柔软有劲,在青年拿着花枪的指引下,硬是一连翻了十几个筋头,动作流畅欢脱。最后一个筋头翻过,少年向后蹦跶一步,那个旁边递道具的小孩儿抛出一把雪片刀,少年抬手就接住,恰好格开青年刺过来的枪。

这戏曲的套路自然同真刀真枪地架势不同,罗浮生多年老票友,一看这身功夫就知道是真正的行家,正看得起劲闹腾得欢,这个少年一亮相他就愣住了:这哪是什么少年,分明就是天婴,穿了一身少年的衣服,戴着一顶有檐帽把一头青丝全部包住。这身装扮平日里任谁也不会认为是个小子,可方才那一通眼花缭乱的表演,谁也没看清。还有那个青年,却是个生面孔,罗浮生不记得在段家班里见过他。

圈子里天婴还跟那青年对练,两个人眼神交流,默契十足,看得罗浮生心里就像堵了个大石头,恨不得上去照着那小子的鼻子给一记老拳。

小四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把抓住罗浮生手腕,低声说一句:“看我收拾这小子。”说着,手上一抖,一颗豌豆大小的糖粒打在那青年的肩膀上。小四也没使多大力气,青年的肩头登时就一麻,枪杆子脱手飞出,正向着洪澜刺过来。小四推一把罗浮生,罗浮生挡在洪澜面前一伸手把抢接过来。

满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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