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下了一场雨,气温随之降了不少,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湿润的味道,闻着很舒服。只是山上都是黄泥巴小路,这样一来,路就不太好走了。
去水库附近的路上其实是有不少野坟的。很多年以前,那些没有家人或是无人认领的死者就会被村里的好心人葬在路边。沈年倒不怕这些,一是因为她自小便遇上过奇诡恐怖之事,再加上后来死亡见多了,便觉得那被泥土覆盖的尸骸,也并不是什么多恐怖的东西。
沈年走得很小心,抵达光亮所在之地时,已经是二十多分钟以后了。具体的地址是那年数久远的古树下。让那处发出亮光的人此刻也还在原来的地方。
走近之后,沈年看得真切了——那人面前是一团火焰,好像在烧着些什么。不需要沈年拿手中的电筒照向那人,火光已经让沈年看清了他的身影。
火焰旁有一件叠得很整齐的破旧外套,是袁平白天穿的那件。沈年心想他居然还没走,她调整电筒的方向,手电筒的光落在袁平脚边的泥土地上:“大师。”
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被叫的人缓缓地回过头来。
沈年这才发现,他烧的是黄色的纸符,上面有红色的字,接着沈年注意到他满手的血迹,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察觉到此处的空气已经不再是湿润的,反而很是干燥,血腥味被包裹在里面。
她的视线接着又落在此人的脸上。
这个人不是袁平。
而后她看到此人向她招手,冲她笑了笑。那是一张年轻俊美的脸,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会出现一个浅浅的酒窝。
笑容里没有尴尬没有惊讶没有仓皇失措,就像是他一直等在这里,知道沈年会来一样。
沈年又瞄了一眼那人脚边的东西。而他趁沈年不备突然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又拉了她一把。速度快得让沈年猝不及防。
沈年只来得及震惊:“你……”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进那人怀里的时候,突然失去了意识。
次日清晨,沈年醒了过来。身下的床是外祖父外祖母结婚时让木匠打造的,比他母亲的年龄还大,是旧式的木床,雕着好看的花纹,涂上了红漆,带着苍老又文艺的气息。
她盯着床前的柱子看了许久。
好像忘了什么,但是沈年又完全记不起来。只记得自己昨晚破天荒地没被噩梦缠着了,睡得很安稳。不过奇怪的是,头有些疼。
阳光穿透了透明的玻璃窗洒进来,似乎很快就能照射到床上,沈年看了眼自己的手表,九点了。
可能是睡多了。沈年心想。
沈年洗漱之后去了袁平住的客房。她起床后一直没有听见动静,心里估摸着袁平可能已经走了。
打开房门一看,确实空空如也。床被整理好了,整洁干净到就像从来没有人睡过一样。房间里有一股浓重的腐朽气息——这里很久没有人住了,所以没啥人气。
沈年看外面阳光非常好,想了想把整间屋子里的窗和门都打开了,准备把能搬出去的东西都搬出去晒一晒。
做完这些,她才想起需要给父母回个电话说一下袁平去z国和自己昨晚没有做噩梦的事,顺便联系一下袁平问他到哪了。
“我在去z国的机场了,”袁平的电话倒先打了过来:“昨晚睡得怎么样?还做噩梦吗?”
“睡得很好,三个多月来第一次没有做噩梦”,沈年说:“就是头有点疼。”
“哦那就好,”袁平语气轻快地说:“头疼应该是你睡多了吧。是刚起来吧?”
“差不多。”沈年想着袁平要去z国,自己做噩梦的毛病也突然好了,虽然不知道这只是偶然一次还是彻底好了,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这并不是她能解答和解决的事,她只问了袁平另一个问题:“我可以下山吗?我想去看看——”
“下山去看你室友吗?”袁平斩钉截铁地说:“别去,我回来之前你就在这山上待着,哪里都不要去。”
沈年不解:“为什么?”
“你以为你昨晚为什么没做噩梦?你昨晚没有做噩梦是因为我在古树下做了个法事,”袁平解释道:“接下来的半个月,只要你待在这山上,应该都能睡个好觉。半个月之内我大概能回来,如果查出了我们需要的,你的‘病’应该就能彻底根除。”
“我明白了,”沈年从袁平刚开口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的声音有些不大对劲,比昨天更哑更低沉了,现在说了一串这么长的话就更明显了,沈年想起他烟几乎不离手,就多嘴说了一句:“大师,身体要紧,烟还是少抽,最好戒了。”
她听到对面的人轻轻地哼了一声,袁平以一副长辈的姿态回了句:“小姑娘还是好好操心自己吧,别总是对着手机发呆,也别一条消息就把手机吓掉了——不说了,我上飞机了,记住我的话,好好在山上待着。”
果然。
沈年暗暗告诉自己,除了自己病相关的,还是不要和袁平谈论其他吧。
沈年在外祖父家客厅了坐了一会儿。刚才和母亲通话时说到袁平让自己留在这儿的事,母亲云薇薇就说要来这儿陪她。在这山上沈年没有亲人了,云薇薇怕她一个人会寂寞。
沈年当即拒绝了,她对她妈说她想要清净,一个人更适合静养,而她的病也需要静养。云薇薇似乎在那头斟酌了一会儿,最后也没再强求。
实际上沈年是不想让自己的事打乱家人的生活节奏,这荒山野岭,几十年来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