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其他汉子都散场回家之后,他独身一人凑过来,摸着我的脑袋,问我最喜欢什么?
我回答说银子。
他哑然失笑,那你可得好好干活儿才行啊。然后拉着我絮絮叨叨了许多往事,尽是些穿白褂的汉子曾经和他一起钓鱼结果掉进河里、脸上有痣汉子打小时候起就喜欢邻居家姐姐、赤膊的汉子曾经和他一起做工之类的无聊事情。
他说到再也没有话说之后,给了我五枚铜钱算是听他废话的报酬,就催我带上师父的酒回家了。我离开酒肆,走出老远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身前的酒桌上又摆了两坛老酒,没有解开泥封。
他趴在胡乱摆放的酒坛中之间,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
那一天之后,他再也没有来。
汉子们也不再拘谨,回到了喝酒说荤话的喧闹日子。
一些偶然浮上心头的往事罢了。如今我可是肩负着协助师父挣大钱的使命。
我问酒肆老板买了两斤口味最柔的淡酒,想必那个姑娘以往应该没怎么喝过烈酒,富裕人家规矩多,允许自家未出阁的女儿饮酒的已经是少数,更不用说是烈酒了。听说住在京城的大户小姐,出门都有四五个个丫鬟嬷嬷跟随,就算我们这处小城民风豪放,也断然不会允许女孩儿沉迷酒水。
冒着酒气的汉子们犹在嚷嚷,什么梁家的穷小子和祝家的大小姐殉情啦,马家的年轻人从此混迹勾栏,宋家的女孩儿出落的越来越水灵之类的无聊事。
我提了淡酒出门,梅雨时节的雨滴落在我宽大的伞面上,伞底下遮着不知忧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