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子死无对证,看起来变得难办起来。
但是程褚却莫名的轻松起来,笑着说道:“官家派我来,就是为了查清楚用两碗炒面,换了十名孩童的陈家,到底是陈子美授意,还是偏室自作主张,看来已经有了结果。”
“有人不愿意让安济坊的掌柜说话呀。”
程褚,作为皇城司的上一指挥,离开京城,说明了皇帝对这个案子的重视。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陈家为大宋流过汗,也流过血,甚至连子侄都有参与到辽东郡的征战之中,在皇城司的手下做过事。
赵桓重视乃是私情,查清事实的真相,是对陈家负责,也是对大宋国法负责。
安济坊的掌柜的死了,那陈子美身上的嫌疑,反而变轻了不少。
宗泽摇头说道:“安济坊的店员都还活着,挨个盘问过后,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他们说是奉掌柜之命行事,并不清楚详情。这案子办成铁案,有点难办呀。”
“宗少卿荆湖南路还需要少卿忙碌,这等小案子,就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程褚依旧满脸笑意。
这案子看起来难办,但那里有当初孔端友之案难办?
孔端友那小报,纸、模具、墨都是来源于三地,都被程褚给办明白了,还怕这事查不清楚?
这就是死了个人证罢了,线索是零散了些,但并不是没有蛛丝马迹。
这个案子,倘若这个投毒的荆湖水军的没死,逃之夭夭的话,案子还是有点难办。
但是这个投毒的荆湖水军死了,那案子反而好查一些。
程褚的举动却让宗泽非常的疑惑,程褚并没有动用皇城司的察子,也有动用官家的风闻言事的县尉,反而换上了一身常服,在鄂州瞎溜达起来。
这一溜达就是三天,在宗泽眼里程褚就是在无所事事,但是这案子就在第三天的傍晚就给破了。
这让宗泽实在是想不明白。
“孔端友一案中,官家曾经告诉我一句话,叫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百姓什么都知道。就是此案侦破的关键。”程褚也没有故作高深,笑着将当初官家的话说了一遍。
程褚整理着行装,既然已经拿到了人,自然要回京复命,耽误了三天的功夫,已经拖了很久。
他看着宗泽有些恍然大悟的模样,用力将自己的包袱拉紧,解释道:“鄂州水疫虽然有了全面平复的模样,但是依旧执行着宗少卿的封禁命令,现场搏杀千步,说明对方必然有人伤亡。”
“天寒无药,这些人必然要来城中抓药,药坊都被水军征用,无药可用的情况下,黑药贩就成了他们的救命之人。衙役、水军都不晓得这些黑药贩在哪里,但是百姓们知道。”
“找到了黑药贩,就找到了围杀我荆湖水军之人,抓到了这些人,就抓到了藏在幕后之人,其实很简单。”
“虽然这名荆湖水军叛逆,但依旧是我大宋军卒,如何处置,该由军法处置,这些人围杀我大宋军卒,进京之后,这些人定当以命偿命。”
“敢问藏在幕后的人是谁?”宗泽疑惑的问道。
案子都是皇城司的人办得,结果人犯抓到了直接押解归京,甚至连程褚都要离开鄂州,这让宗泽疑窦丛生。
“案子查到了我们不能查的人身上,得等官家的旨意。”程褚含含糊糊的说道。
程褚走了,这次没有走荆州驰道迅速回京的路线,然而绕了个道,走水路赶在汴京漕运结冰之前,赶回了汴京。
但是他将在鄂州的发现,据实写了到札子,送到了汴京。
“惨呀。”赵桓看完札子之后,只有这么一个感觉。
程褚的办案,其实并不轻松,他在安济坊转悠了许久,见到了人间惨剧。
安济坊被解救的数十名孩童的父母其实多数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否则怎么会用区区两碗炒面就能换到孩童?
大多数孩子被解救之后,完全没有安家之地,都被安排到了安济坊的居养院。
而程褚也见到了一名孩童歇斯底里的哭声,他的母亲在看了他最后一眼之后,离开了人世。
赵桓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穷比病更可怕的理由,哪怕是开仓放粮赈济的鄂州,依旧没能阻止这种人间惨剧的发生。
“赵英,你说朕为什么每天都能看到这群贪官污吏?”赵桓拍着手中的札子,程褚札子中,查完了案子。
“站得高,见得多。”赵英停顿了片刻说道。
“有道理。”
买凶杀死陈家在安济坊的掌柜的是荆湖北路荆州知府。而杀死荆湖水军的凶手,是京官户部中,兼任京畿南路的常平使。
一个知府,一个一路的父母官。
大宋各路与后世省规制等同,而大宋每一路设有四大使,安抚使,掌军事民政。转运使,掌财政兼监察、漕运转运。提刑按察使,掌司法狱讼。常平使,掌义仓救恤。
虽然这些使官都是派遣职务,但是却是严格意义之地方官。
两人皆为当初参与攻讦王禀的人,而后在赵桓下旨斥责并且在李纲夹带小抄之后,及时调头转向之人。
他们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却被程褚一眼识破。
荆州知府甚至自作聪明,想要通过款待程褚,试图腐化或者阻拦程褚的脚步,奈何程褚是个油盐不进的人。
“明的不敢来,下黑手呀。赵英,把宋世卿叫来,该给陈子美转监了。”赵桓将札子仍在了桌子上。
他并不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