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阳才从群山中跃出,闻喜县城门就大开。
原先东恒县那名老县令打头,手捧着闻喜官印和一大堆田亩契,缓缓来到陈恒面前。他旁边还有个随从,拎着一个脑袋。
陈恒见状有点愕然。
就算卫固必须要死,也不应该由自家人砍下脑袋拎来啊。服个毒什么的,至少不用身首异处不是!你们卫家做事那么狠,我陈家收了,也不敢放心啊!
等卫老县令的开口,陈恒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这是范先的脑袋。
昨夜卫固回去了以后,怕举城而降,手中有兵权的范先会阻挠,便预先埋伏刀斧手请范先赴宴,直接就一刀砍了。
而他自己在安排所有事务后,也饮下了一杯鸠酒,如今尸体在官署里躺着呢。
让文稷领兵进城接受防御,和控制投降的兵卒,陈恒拉着老县令来到一边,偷偷的咬起了耳朵。
“去端氏的卫家人,仲坚昨夜安排好了没有?”
脸上有些悲戚的老县令,先行了个礼才开口,“回家主,仲坚身损之前,让其他家人连夜出城了,现在闻喜东边十里外等候命令。”
好嘛,这个人老精的老家伙,连家主都不要脸的叫上了。
“莫唤某家主,让人听到了不好。”
先叮嘱了一句,陈恒才一指旁边的部曲,“他是某的部曲什长,与廖元俭认识。事不宜迟,你等现在就出发吧。嗯,对了,留下几个人收敛仲坚的尸体。”
“是,陈议郞。仲坚昨夜还让老朽转告一声,他膝下有两个女儿,年十三和年十一。一个从昨夜之议,一个想许给廖司马当妾,还请陈议郞首肯。”
额
这个卫固,真不愧是世家子啊!临死之前,还不忘算计着让廖化对卫家好一点。
“准了。你见到了元俭,就说是某让他纳妾的。”
摆了摆手,陈恒最后叮嘱了一句,“尔等到了端氏后,需小心行事莫生事端,莫让人抓住了把柄。还有岗儿年幼,现在也是半个卫家人,你多指点下。”
“喏!仲坚与老朽同辈,理当替他担起外舅之责。陈议郞,老朽这就启程离去了。”
“好,走吧。”
让卫家人走了以后,陈恒进城就开始收编降卒,挑选精锐者编成一队,让人带去东恒县给徐盛了。徐盛的手下在淆水损失惨重,刚好趁着卫凯没来之前补充下。
不然再晚两日,这些兵就拿不到了。因为卫凯是和新任河东太守一起来的。
是的,河东郡的主官终于到了。是杜畿,名门之后,字伯侯,京兆人。也是荀彧给曹老大推荐的,打上了颍川士人的烙印。
人家手里有朝廷的诏书,总领河东郡一切事务。要是对陈恒之前和钟繇的补充兵卒协议不认账,陈恒还真拿他没办法。
所以就先下手为强,将生米煮成熟饭。反正吃下去的东西,杜畿初来乍到的,也不能让他吐出来不是?
一日后,卫凯与杜畿领兵姗姗来迟。
看到闻喜县城墙上飘着“陈”字的大旗,不由有点愣。进了城看到卫固的尸体和范先的脑袋放在一起,才露出了笑容。
“子初不愧曹司空看重之人也!先以少胜多,败文丑于淆水,今又一日便拿下闻喜县。兵锋之厉,世之罕见!”
先开口的是卫凯,他笑容满面,“来,某为子初引见下。这是杜畿杜伯侯,乃新任河东太守。”
“伯儒兄过誉了,此胜全赖朝廷天威耳。”
陈恒先谦虚了下,和杜畿见过礼后,也对卫凯露出了个微笑,“卫固乃自己请降的。他说某若是允他妻儿前去端氏县谋生,便服毒自尽。某觉得河东连招战火,不忍刀兵再起,便做主答应了。”
话里无非就是在说:跟着卫固的那些卫家人,我陈恒保了,你卫凯别再追究了。
卫凯自然是听明白了。他还听出了,那些卫家人放弃了在安邑的一切利益。
所以也他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毕竟如果自己动手驱逐这些同根共祖的族人,难免会留下个刻薄寡恩之名。陈恒算是帮忙当刀子了。
“子初此举大善!卫某乃河东人,也不希望看到河东再起刀兵。”
卫凯开口就赞了声,将自己的态度给表明了,“还望子初早日攻入并州,好让河东百姓安居乐业,足衣足食!”
他把足衣足食咬得有点重。嗯,我不追究了。还有,你进攻并州的时候,卫家也会践行承诺,给你两千石粮食的。
顿时,屋内皆大欢喜。三人又扯了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卫凯便借口离去,留给陈恒与杜畿单独相处的空间。
而杜畿也不含糊,脸上笑着,张口就说到兵卒的事,“某进城之时,就听闻军中精锐,昨日去了东恒县。子初你这事做得不太地道啊。”
咦,那么快就发现兵卒被我吞了?
陈恒一点都不尴尬,也笑脸相迎,“伯侯兄何必见怪。某不日将率军北上并州,自然也是为了保卫河东安危的。”
“好你个陈子初!果然是强词夺理之人。”
杜畿摇头苦笑,用手指着陈恒便笑骂了一句,“怪不得从许昌临行时,荀令君曾经叮嘱让某到了河东后多担待些。原来是知道某绝对会吃你子初的亏啊。”
额
荀彧特地叮嘱了,让你别为难我?那钟繇之前摆我一道,想趁机夺兵权是几个意思?难道是
呵!这就好玩了。
“既然子初说是为了河东安危,那么端氏县可否一直驻扎着一部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