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账内,沉寂异常。
这个陈子初是要开始向乡党靠拢了?
所有人心中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个。不过很快又否决了,因为程昱除了曹老大之外,连荀彧的面子有时候都不卖的。
别说是陈恒了。
而荀攸与郭嘉,心里还多一番滋味。已经加入颍川士人圈子的陈恒,竟然扼杀了颍川的利益。
现在的赵俨,无论威望还是资历,都是争不过程昱的。
这把刀,终于有了自己的想法。在郭嘉与钟繇的推动下,比预计中的时间,早了许多。
“是程仲德啊。嗯,子初的理由呢?”
终于,还是曹老大打破了沉寂。
他对当孤狼的程昱一直都很器重,无论多少人诋毁过。同样,出于上位者的考虑,他也不希望孤狼,变成了狼群的头狼。
“恒去岁在司空府内,便说过行此谋者,需一将功成万骨枯。振威将军,有名将之姿。”
陈恒眼神很清澈,声音也很平缓,让人看不出什么别样来。
曹老大听明白了。
此去渤海郡,做的就是人神共愤的事。单纯为了破坏而破坏。
程昱性格阴狠、刚戾,为了胜利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哪怕是屠戮无辜百姓,哪怕是掘坟以尸体传播瘟疫。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而赵俨是名士,很爱惜羽毛,断然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至于夏侯尚,那就算了,不过是曹洪扔出来抬杠的。
此子倒是一心从战局出发,似乎还没有结党营私的心思。曹老大心里暗说了声,也终于一锤定音,将主将的人选定为程昱。
在军议结束的时候,却是让陈恒留下来,说什么让他讲讲淆水败文丑的细节。
不过呢,等军帐内就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曹老大的眼睛就瞪起来了,“竖子!为何堵关云长于箕关?难道以汝之狡诈,不知孤放他离去之用意乎!”
额原来是被留下问罪的。
陈恒脸上有些苦。
他哪能不知道曹老大的用意。不过是正值和袁绍大战中,敌强我弱,人心惶惶,就想借着成全关羽的忠义之名,体现自己的胸怀和人格魅力。
好让其他人觉得跟着他混,要比跟着袁绍好多了。毕竟袁绍将犯言直谏的田丰,打入大牢的事早就众人皆知。
小心的认了个错,又恭维了几句,陈恒便借着战事的话题,转移了曹老大的注意力,“主公,恒觉得,此刻许给臧霸与孙观的列候之爵位,有点轻了。”
果然,曹老大又瞪了他一眼,抚须陷入了沉吟。
战局不一样了。
当时袁曹大战还没开始,列候的爵位很能动人心。
而现在,虽然颜良、文丑、韩猛等人都死了,袁绍的兵卒伤亡也不少,但他的本钱太雄厚,依然压着曹老大打得透不过气来。
臧霸与孙观也不傻,本来就是割地自治的依附存在,就算不坐山观虎斗,也要担心下有了列候的爵位,还有没有命传给子孙。
“子初以为,如何让臧霸孙观尽力而为?”
好一会儿,曹老大眼睛精光闪烁了几下,似乎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但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带着些许考教味道。
“无他,效仿晏子之两桃杀三士,让其不得不尽力而为即可。”
拱手而言,陈恒对明知故问,依然很恭敬。
“两桃杀三士?呵呵,此二桃从何而出?”
曹老大的嘴角更往上翘了。
“主公与袁本初各出一桃。桃为徐、青两州耳!”
拜早些年征伐陶谦报父仇所赐,曹老大在徐州杀戮太过,无论世家还是百姓对曹老大都很抵触。所以徐州,只不过是名义上归在了朝廷的治下。
而且如今的徐州,分了一大半划给臧霸和泰山四寇养兵。就连广陵郡的郡守陈登,以世家名门、累世公卿的威望,几乎将一郡之地都种满了陈家的威严。
如此一来,将徐州州牧的官职扔出去,对曹老大来说并没有损失什么。将青州州牧的官职扔给孙观,就是杜绝了臧霸与孙观的后路。
青州是袁绍封给长子袁谭的。一个州,两个州牧,为了自身的利益,孙观哪能不尽心尽力的去攻城略地。
而臧霸与孙观在一个战壕里,一荣俱荣,断然没有袖手旁观之理。更何况孙观去了青州任职,徐州的地盘也就归他了。
“汝个狡诈竖子!”
顿时,曹老大就哈哈大笑了起来,还骂了一句,然后亲昵的拍了拍陈恒的肩膀,“子初此举,深得孤意也!”
不多时,陈恒便辞别出了军帐。
曹老大盯着他的背景,眼中先是依旧赞赏不已,慢慢的,就变成了点点落寞,还夹带了一声叹息。
若是子修曹昂仍在,与此子相契,又何愁他日大业不兴也!
唉
陈恒并不知道曹老大对他的评价,是如此之高。
他现在正腹诽着呢。
曹老大让他当了传令兵,去兖州的鄄城,将此战的意图传达给程昱。还振振有词的说什么,谋略是你提的,人是你推荐的,你不走一遭怎么可能!
好嘛,其实这些理由都是借口。曹老大是看他在河东有功劳,在官渡也没什么事能帮得上的,很体贴、很有人情的,就趁机让他回兖州一趟了。
因为从官渡去甄城,骑马赶路并不需要十日的路程,而曹老大却让他一个月后才回来。变相的休沐。
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是陈恒的尿性。
一边腹诽着曹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