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方休。
袁绍之军彻底退出河南之地,兖州与司州一片狼藉,满目疮痍。在己方地盘上大战,即使是胜了,对于民生而言,都是不败而败。
这场相持了八个月的战争,将曹老大这些年攒下来的家底一耗而空。别说想趁着大胜追去河北,他如今连在军队的口粮都快供应不上了。
无奈之下,便让军队各自回到屯田之地。他自己则是安排完战后重建家园、功臣们的升迁、降将的安抚等等部署,便回了许昌。
在司空府里看着妻儿,享受岁月静好才两天呢,好不容易卸下了身心的疲惫呢,曹真却回来了。
唉,天生劳碌命。想居人之上,必付出更多。
曹老大叹了声,便接见了曹真,细细问起并州之事来。
曹真是副督,没要诏令之下,竟然被派回来当信使。说明陈恒必然是借着曹真是他养子的身份,来求某些事情的。
果然,曹真将战事细细一说,没有夸大战功,也没有半点诿过。就是有些细节之处,加重了语气。
比如陈恒慷慨激昂要与城共存亡,还让他自己去突围。
比如泫氏城内因为兵少,难以兼顾而导致死伤惨重;阿阳县如果多三百兵卒,定然不会被豪强大户所趁。
等等。
“嗯。子丹,子初还让汝带何话来?”曹老大听完后,揉着胡须沉默半响,才问出了口。
“陈督军无话托付,只是让真据实禀报战事经过。”
这个奸诈竖子!
曹真的话语才刚落,曹老大忍不住就心里骂人。
当然,他是在骂陈恒。
连小孩子都知道,在外面受委屈了,就回家哭闹一番,好让大人给块麦芽糖什么的。陈恒让曹真亲自回来,就是这么个意思。
但苦都诉了,却没有说出要求来,就太奸诈了。
精明如曹老大,哪能猜不到陈恒这点小思虑来。
无非就是知道官渡之战打得艰辛,他自己上书来求兵求粮什么的,肯定会被打回去。所以才让曹真来诉苦,又不提要求。
摆明了就是在说:主公,你看着办吧!
而曹老大怎么办呢?
人家与城池共存亡的忠心都表了,还不忘让曹真和夏侯霸两个宗室先突围回来。就冲着这两点,还真不能委屈了!
不然就真的冷了臣下之心。
竖子!满腹宵小诡计,竟敢用到孤头上来了!
好嘛,曹老大深深的呼了口气,又揉了揉太阳穴舒缓头风,才换上了和蔼的口气。
“子丹,汝近一年时间,都在外征战,甚是辛苦。此番回来,就先在府内呆些时日吧。子初那边,孤自有安排。嗯,下去吧。”
“喏。真告退。”
啊嚏!
狠狠的打了个喷嚏,陈恒咒骂了声贼冷的天气,不停的换着手指抠着手背。那里长了好几个冻疮。
“督军,要不让火头军熬点姜汤吧?天冷,怕兵卒们也冻坏了。”
旁边并肩站着的徐盛,侧过头来了一嘴。
他们两个都站在泫氏的城墙上,盯着远处的荒野,冀望能冒出个人影来。曹真都启程回许昌二十天了,以虎豹骑的速度,算算路程,也该有曹老大的军令传来了。
“嗯。此等小事,汝安排了就好。”
有些兴趣索然,陈恒叹了口气,转身往城下走,“雪大了,文向也回去吧。唉,今日也无人来。”
不过,他才走了几步,就被徐盛叫住了。
“督军,远方似乎有探马来!”
嗯?陈恒立刻转身,扶着城墙的垛口上,连身体都伸出了半截。只见雪花洋洋洒洒纷飞的原野,冒出了几个小黑点,正往城池而来。
曹老大的军令,终于来了。
是一片不大布帛,写满了很多小字。一看就知道是司空府僚佐代笔的。
不过,上面的内容,和陈恒的想法有很大的出入。
一方面是益兵。曹老大倒是增兵并州了,还是一千步卒和三百骑兵。但主将不是文稷,而是曹老大另一个心腹部将,楼异。
他现在的官职也是都尉。听信使说,他接到命令后,分步骑为两路先后而来,三日后就能带着骑兵出现在泫氏。
另一方面是曹真。他被留在许昌了,又回到了虎豹骑中。军司马的职位也变成了千人督。
看到这里,陈恒不由心里咯噔了下。
副督之职被撤了,那他这个督军估计也难保...
果然,急忙往下看,他就摩擦起了胡子。
朝廷新任命个上党太守,明年正月赶来泫氏任职!
好嘛,军队主官和地方政务的人都任命了,意味着全番接手陈恒在并州的权力。而明年正月来任职,是让陈恒在这么一月内里做好交接事宜。
让我率军回许昌,这是为何?
难道曹老大觉得,这并州是不再适合起刀兵了?
随手将布帛递给徐盛,陈恒便独自步入了风雪中,任凭寒风不停来袭。
“姐夫,我等是要回许昌了?”
不一会儿,夏侯霸便跑了过来,打断了陈恒的独处思绪。他从徐盛哪里得到消息了。
“嗯。主公有命,让某正月之际回许昌。”
顿时,得到了肯定答案的夏侯霸,神情有些萧索,“我等付出如此多伤亡和艰辛,才在此地打开局面,曹司空却让回军...唉!”
“呵呵,仲权,莫生抱怨。主公自是有计较的。”
被夏侯霸一个抱怨,陈恒的心情倒是变好了不少。
因为再留在上党,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