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船头落下清辉,凝成了霜。

破晓将至,洛扶殷披着一件厚厚的夹袄,独自凝望的远方的海平线。她的生物钟一直都非常规律,并且惯例洗了漱后就会出门看看外头的风景。

这艘船昨日夜里就已经扬帆起航,行驶了约莫三个时辰左右,终于在天色矇昧时就远远地看到了三山岛的影子。

洛扶殷睡不着,站在船头一直望着散发着不详气息的三山岛。她的头发在冷风的吹拂下已经变得冰凉凌乱了起来,手指穿插其间显得滞涩,无法柔顺地一直梳到发尾。

若不是为了维持作为洛族人的仪态和规矩,只怕洛扶殷早就一剪子把这如锦缎般柔软的长发剪成了短发。

她不爱打扮,在现代时便是常年的素面朝天,直到来了这个世界后才渐渐讲究了起来。

“马上就要进入三山岛了,你看起来有些担心?”

狐焱从船舱中走出,与洛扶殷并立在船头。

“你多想了,我没有资格谈论‘担心’二字。”

路扶殷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寡淡,不同的是,这次似乎带上了淡淡的倦意。

“关于这个阵法,你其实可以问我,我能按照你的意愿帮你解决它,这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不必了,”洛扶殷当即否决,“你尚且自身难保,更何况,求人不如求己,我不太喜欢欠人人情。”

“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狐焱垂下了眼帘,整个人散发着落寞的气息,看上去十分惹人怜爱,“明明签订了契约不是吗?”

“这和签订契约没什么关系,而且我们也不可能成为朋友。”洛扶殷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我这人素来冷硬不吃,你大可以不必在我面前玩这一套。”

狐焱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他背在身后的手指却不停地重复着蜷曲又松展的动作,显然心绪并没有洛扶殷那样平静。

洛扶殷这人说话向来不留情面,哪怕是对她怀有爱慕之心的人也同样如此。虽然以她本人的情商也许并不能看出到底谁在爱慕她,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楼朔月。

适时,少年迎风而立,端是光风霁月,可她心中却不禁扶额叹息,思忖着自己为何又想起了那块让人无奈的牛皮糖。

卯时一刻时,船才到达了三山岛。

洛扶殷下了船后,站在礁石上,抬头便看见了三座大山的山尖。

这三山岛处在海洋板块和陆地板块的交接处,中间最高的那座山峰似乎是一座活火山,听说每隔几十年就要喷发一次。

通常情况下,这种荒无人烟的环境不太适合启动那种邪法。因为凡是邪法,必须要以生灵做为献祭的原材料,才能把效用发挥到最大化。可三山岛的地质活动不太稳定,也鲜少有人居住,这样一来,“冥夜极光”的背后反而要打上个问号。

也就是说,谢曦沉他们得到的情报不一定是准确的。

至于始作俑者究竟是不是圣火教,洛扶殷也觉得未必。

反而是这少女失踪和蓝紫色光芒不禁让她想起了另一件事情——《隐族秘鉴》中有言,少女佐以药法,七日成魅,魅成时,光华如靛。

如果她的猜想没错的话,九月初九也许并不是第一起少女失踪案的起点,而是——

就在四人准备进入丛林时,洛扶殷突然唤道:“等一下。”

谢曦沉回头,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这件事还有疑点,我想再证实一下。”

洛扶殷从礁石上一跃而下,从海滩上捡了一块石头丢进丛林,不消多时,雾气便从林间深处伴着一阵又一阵的铃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了出来,形成了颇为鬼魅的画面。

“果然如此。”少年眼见着雾气变为粉色,眉宇间隆起了细细的折痕,“是魅。”

“我觉得你们可能被骗了。”

她盘腿坐在沙滩上,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轻叩在膝盖上。

“这雾气来源于魅女本身,有致幻的奇效,你们一进去就会成为攻击的对象。九月初九的蓝紫色光芒并不是‘冥夜极光’法阵的开始,而是魅女炼制的尾声。”

四人俱是怔了怔。

唯有谢曦沉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给我们放了假消息......不可能,书院颁布任务的时候就是写着‘冥夜极光’。”

“外院。”洛扶殷给了个提示,“有人想要你们死在这里。”

谢曦沉闻言,迅速冷静了下来。

“我想我知道是谁了,”他说道,“整个岳华书院知道陵霄在玄宗楼闭关的人有不少,但有胆子算计我们的也就那么几个。”

“所以,你有可以抵制这种雾气的解毒药吗?”

洛扶殷挑了挑眉,讶异道:“你们还打算继续做这个任务?我以为打道回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谢曦沉的嘴角抽了抽,“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回去,岂不是给那些人看了笑话?”

“唔,你说得在理,可是我手头上没药啊。”

洛扶殷摊了摊手。

“我会医术不错,但常规的解毒药可抵抗不了魅女的幻毒。不过......”

“不过什么?”修刹陆问道。

“解决魅女的幻毒也并不是只有解毒药一种方法,”洛扶殷指了指他们自己,“剑走偏锋的话,带童子尿进去就可以了。魅女毕竟是阴物,面对至阳至刚的物什,总会有几分害怕的。”

谢曦沉:“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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