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像是干瘦的骨架,颜晟安停好车后没有直接上楼,而是想到小区里随便走走。天这样晚,又这样冷,小区里空荡荡的,只有路灯安静的点缀着,更显寂寥。

这小区物业很好,里面的景致也可堪一观,但对日日生活其中的人确实没什么值得细赏的。沿着天气好的时候他习惯的跑步路线走了一圈——这路线他后来也常带着牧之跑——长青的植物沉默繁茂,却完全不同于春秋里翁郁的样子,看它们奋力伸向苍青冷寂的天空,突然觉得更像是一种抗争,一种无声的愤懑。

高楼鳞次栉比,有些窗口有明亮的灯光有些没有;有些人在家等着别人回来有些没有;很多人有人等着回家,而他没有。

风一阵又一阵,出门时他并没有预计在室外待这么久,衣服穿的并不多,现在感觉整个人都被冻的透透的。伸出已经冰凉的双手用力抹了把脸——喜欢一个人是很容易的,有喜欢的人也是很快乐的,但那以后呢?细碎的生活里有多少并不值得一说的折磨,却能把曾经的快乐折磨的奄奄一息,以致于渐行渐远反目成仇。

手指已经没了知觉,戳在脸上感觉脸皮火辣辣的。他也知道有些人的人生只是特例,不该成为自己的指导。可是记忆里无休无止的争吵,随时随地会跳出来的物品坠地碎裂的声音又不停的提醒他——别人或许是温暖的美好的,可是在那样的环境里成长出来的他,会不会拉扯着谁回到那个梦魇里?他不敢肯定。

嘴里呼出的白气无精打采的向上蒸腾,而人生会不会一直禁锢在过往里走错误的老路?他也不敢肯定。

电话声响起时,他迟钝了好久,才用僵硬的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颜老师,你在忙吗?”

牧之欢乐的声音像是破开冰封的阳光,他急着回应她,却发现嗓子干的一塌糊涂,一张嘴倒是无法抑制的咳了起来。

“你感冒啦?我看家里的温度降了好多,你要多穿衣服呀。”她着急。

听到了她的声音,外面的寒冷突然变的难以忍受,颜晟安一边努力压抑着咳嗦,一边疾步往家里返。

呼呼的风声穿过听筒,牧之更加忧心:“你在外面么?是在忙么?不方便接电话么?你带着暖手袋了么?去附近的便利店找找吧。”

“没有,”面对着这一连串的问题,颜晟安在疾走中挤出一句话,“你等我一下。”

牧之握着手机,听着那边复杂的环境音和他疲惫的喘息声,莫名的有些紧张,在书桌前坐直了身子全神贯注的等待。听他穿过一片咽唔的风声,打开门,然后就只剩下断断续续的低咳。

“幸亏你打给我了,不然我还不能找到借口溜回来呢。”好不容易缓下来,他低低的说。

牧之被他误导,自发自觉脑补了他们在外面有什么活动,然后他借口开溜,于是窃窃的笑了:“那是要谢谢我哦!”

推开门,回到温暖又有秩序的世界,在这里他可以掌握每一盏灯的开关,能够决定每一个物件的摆放,甚至主宰所有没有生命物体的去留……可是对他的室友,他看着十月因为不满自己回来的晚,在客厅中央新添的一小坨便便,只能摇着头微笑着承认,他们只能彼此习惯,互相包容。

电话那边牧之兴奋的讲着这一天的见闻,讲女二号顾歆艺多么漂亮和气温柔可爱,讲男一号裴继诚多么帅气迷人风度翩翩……讲她在许多长辈那里得到的鼓励,听到的道理……

她讲的许多事情颜晟安都算不上陌生,不过经由她说出来却显得十分趣味盎然。适当的时候搭上两句逗趣的话,引着她不停的说下去,自己则快速的换掉出门时带了一身寒冷的衣服,换上舒适的家居服,抱起暖暖的暖手袋,泡一壶好茶,坐在躺椅上盖着暖融融的毯子,揉一揉蹭过来的十月,突然觉得很多寒冷中的担忧和伤感都成了无病呻吟。

毕竟——十月满足的拿圆滚滚的小肚子在他手上蹭了蹭,有了这种依恋,他都觉得擦掉便便换个地毯不是什么大事,反倒是给十月洗澡最为急迫。

“咦,你回到家啦?我怎么好像听到十月在叫。”

“嗯,刚刚就在楼下,你想不想知道十月给我送了什么礼物?”

“礼物?蟑螂么?”牧之解谜的时候百无禁忌,只考虑逻辑是否正确。

颜晟安简直无语,不过想想正确答案也并没有好多少,他打开视频给她看还没收拾的一小坨,毫不意外的她在那边笑弯了腰:“十月你怎么这么皮呀!”

她软软的嗔怪声音还在耳边,十月一脸正直的举起后腿搔了搔耳朵,假装不是在说自己。

视频内外的两个像是照镜子般一摸一样的可爱,也一样的温暖勇敢。牧之眼睛笑的弯弯,旁边还放着剧本,粗一看上去能看到明显的许多花花绿绿的笔记。

“在看剧本?”他问。

“是呀,刚看到一段突然收到了家里的温度提醒,想问问你们在做什么。”她理所当然的说,“妈妈说她都冷的想住在医院里不回家了。”

提到了于老师,颜晟安心中一动:“你妈妈的过往病例里,有关于原生家庭对孩子成年后的感情观的影响的案例么?”

“呃……是新的角色在找素材么?”

“哈……是的啊……”

“应该是有的吧,但是病人的病例都是机密,我也没有看过。而且你说的这种,应该在心理咨询那边会有大量的例子,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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