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阁一个下人也无，尚漠兮站在西厢房门前，透过半开的窗户瞧着屋内的熟悉景致，夕阳的半抹光就落在窗台之下的书案上，日子仿佛回到了从前，林书在此忙碌的场景历历在目。
他总是很沉默地看书，偶尔起身倒茶，似乎连眉眼也是安静的，自始至终他从未说过什么动情的话，做出的每件事却都是真心为她。
微抬右手，右手借着天光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这是林书的血肉，如今长在她身上，就是日日贪看，也看不够。
“姐，我有事找你！”
尚漠兮朝着声音来处一望，一身天青色衣衫的尚子涵怔怔地将她望着。
“何事？”
对尚子涵，她说不上亲近，也不打算冷漠对之。
尚子涵却不想那些，径直走了过来。身边跟着的婢女守在了门口，显然是有体己话问自己。
尚漠兮想也不用想，便知道她是来打听林书的。
二人进了内室，到了傍晚，天光暗淡，尚漠没有点烛，指着旁边的客椅叫她坐下。
尚子涵神色默默，朝着姐姐看去：“你没同林书在一起，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尚漠兮无奈一笑，很是懒得回答他怎么样这样的问题。
他怎么样了，没怎么样，他只是死了，永远不会再出现，永远不会在静立如水了。
沉默了许久的氛围，终是被尚漠兮打破了，她看着尚子涵那张有些惨白的面色，平静道：“这辈子，谁也等不到他了，他……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尚子涵像是被什么抽了一下，绷紧的神经瞬间松垮，那张脸上开始现出扭曲的表情，似乎难以置信林书已经死去的事实，可又不得不被这个消息击得溃不成军。
不过瞬间，她跌坐椅中，闭上了眼睛。
“他是因我而死，子涵，是这辈子我都过不去的坎……”尚漠兮眼神怔然地看着尚子涵，继续道：“别等他了，找个可靠的人嫁了吧，这是他的遗言。”
京都中，如尚子涵一般大的女子都已经结婚生子，她却迟迟不肯委身于任何人，这两日她在府中，听闻了不少当今皇帝心慕子涵的事情。
那皇帝可是林书亲眼看中的人，人品自不用说，性情更是一顶一，子涵嫁过去直接就是皇后的位份，自不会吃亏。
所以，尚漠兮才撒谎编了个林书的遗言。
许久尚子涵捂住脸的双手才缓缓挪开，她哭了，满脸的湿痕将妆容弄花了，因此显得格外苍白憔悴，那双眼睛半睁着，透过泪水连连的眼睛看向她：“姐，谢谢你能将他的话带给我。”
尚漠兮很少说谎，样子又真诚，所以她信了。
“皇上屈尊降贵向我求婚，比林书待我好了多少倍，我……我又何必为他守节，明日我就和父亲言明，嫁入......中宫，姐，你还会回来吗？”
也许对尚子涵来说，尚漠兮没什么值得过分亲近的地方，只是，她身上带着林书的气息，能看看她，回忆从前与林书的种种，于自己该是一份特别的礼物吧。
“大概……会回来的。”尚漠兮看了她一眼：“父母亲老了，宅子一天比一天空。”
尚子涵拿出手帕擦干了泪痕，起身迎着渐弱的夕阳光芒，一步一步下了台阶。
她的身子还是少女般轻盈，尚漠兮脑海中的景象一转，转到了许久之前，尚子涵偷偷喜欢林书的那段时间。
没事就随便找个送吃食的借口来墨香阁，跟屁虫一样跟在林书后头，偶尔耍点女儿家的小心思，不过是想让林书多留意自己罢了。
还有子茉……
想想那个时候，日子都是那么明亮的。
“子涵，能带我去见见子茉吗？”
尚漠兮起身，忍不住叫住她，她想子年怀了宝宝，非常不适合去麻烦她了，可是子茉她还是想去见见的。
尚子涵没有转身，只顿在原地点了点头，肩膀轻轻抖动着，隐忍克制。
守在门口的小丫头过来接主子，神色有点慌张，又不经意地透过敞开的大门扫了眼尚漠兮，那神情明显是自家小姐在新回来的这位大小姐面前受了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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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漠兮坐在台阶上，手中抱着个大坛子，抬眼看月亮。
月亮又圆又大，云彩薄而大，偶尔在月亮眼前一晃，再被那夜风一吹，便四散而去。
不善酒力的她，已经有些晕了，可她还是抱起坛子喝了一大口，大半都流在了衣襟上，索性就着酒劲往旁边一歪，大大小小的酒坛子稀里哗啦地从门前的台阶上掉下去。
有些浑圆地滚了老远，有些碎裂成两半三半，总之她学着那酒馆中的醉鬼不管不顾地笑起来。
果然一顿好酒和一场大笑让她心中的郁结之气没了不少。
而这个角度看月亮更加方便。
在她睁眼闭眼之间，眼前恍然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影子身材欣长，眉宇俊秀，额间的垂下一截刘海，眼神深邃地望着自己……这人的眼神怎么与林书那么相似呀！？
尚漠兮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红又肿，显然是喝多了，喝多了出现梦魇也正常啊，尚漠兮傻傻地朝他笑着，伸手出，似乎要勾住他。
林书却看也不看她的那只手，蹲下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眼里的神色是冰冷的凝视。
她的神经一跳，悠忽坐起，伸手去摸他的脸，那脸冰得她发颤，接着是浑身颤栗。
“你！你还活着？”尚漠兮的热泪滚烫而下。
是啊，若是鬼魂，他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