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皇宫,承乾殿。
三皇子回上京城已经三天有余,一直待在承乾殿内,未曾离开半步。
承乾殿内安置着两座棺木,一副是四棺两椁天子规格的金丝楠木棺棺冢,另一副是四棺两椁太后规格的梓木棺冢,辅以兕及水牛皮包裹,在空荡荡的宫殿之内略显萧条。
赵乾跪在两副棺冢之前,口中默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也已经三日。初入上京,他拾级而上,走进承乾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心中凄苦,眼泪也不自觉流了下来。
他身为三皇子,可是却对这个世界冷漠无感,因为他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前世的苦难波折已经让他麻木迟钝,冷眼看世界,置身事外,何况生在帝王家,最是无情之地。
他也时常忘记皇子身份,做些荒唐可笑的事情,被他人略带嘲弄口气的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也自嘲。可是随着时间的推进,他还是记不起自己那尊贵的皇子身份,却时常记得自己有一位父皇,一位母后,一位皇兄,一位皇妹,一位皇弟,还有一位为了救自己溺死在小池塘的大皇兄。
赵乾和林婉儿一样,是被来到这个世界的亲人们所羁绊,然后停留,进而有些受宠若惊的接收家人关爱,并且学着慢慢去关爱他人。
他和林婉儿都不坚强,但是在生活面前他们必须学着去坚强。
所以,他从朱雀门事变中冷静的带着大家躲过层层围追堵截,却没能救下那位婉约如水的素姨,不得已敲晕了已经眼红如血、要和赵建成、赵元吉拼命的徐云枫。
自从进了承乾殿,赵乾便从蛛丝马迹之中看到了某些难以解释的端倪,那日进了承乾殿,母后脸色太平静,只是挽起了赵乾的手,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他可以感受到母后的平静,不是假装平静。而是最为直接简单的脸色平静,心情平静,平静的有些让人害怕。
至于柔嘉,一副忧心忡忡的低头叹息。她纳闷三哥为什么不和婉儿姐一同离开,偏偏要走进这座诸事诡异的皇宫,又一联想到陛下和太后的离世,眼泪不争气留下来,趴在赵乾肩膀上。嘤嘤呜呜哭了半天。
赵乾好生安慰了几句,才让这位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的丫头,止住了哭声。
至于赵廷规规矩矩冲着赵乾弯腰作揖,喊了一声三哥,距离恰到好处,挑不出一丝毛病。
最后,一身明黄的二皇子赵硕平淡的望着赵乾,双手负于身后,帝王之气恍若一座雪后新山,恍然耀眼。
赵乾也平视着赵硕。这一对兄弟长时间沉默无语。
半晌,赵乾弯腰,开口说道:“三弟拜见皇兄。”
赵硕轻轻嗯了一声:“既然已经回来了,以后便在承乾殿多陪一陪父皇和皇祖母吧。”
皇后没有说话,赵廷选择沉默,柔嘉想要开口,却被皇后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赵乾便被一句话留在了承乾宫,随即而来的便是层层守卫守住了承乾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赵乾已经被软禁,而那位身背五把剑的剑痴少年负责承乾殿守卫。
他不是韩重那种将军形的朝廷官员。他只是一位剑客,一位只相信身上剑、同时最不信任身上剑的剑客,听说李慕白用剑入神,听说赵剑尘出神入化。听说蜀山剑阁有一位万剑共主的少年地瓜,这些人最终都会死在自己的剑下,因为他相信背上剑。
他不走李慕白剑心一途,也不走赵剑尘平生一剑,他走得是虽万人吾往矣的剑罡一途,追求登峰造极的快剑。一剑千里,飞剑取人首级,所以他不但不怕见血杀人,反而沉溺杀戮。
每每夜深人静之时,这位剑痴少年,明显能感到身上那五把杀气和煞气并重的剑,常常欢快的轻鸣,似有反噬自己的趋势,所以他最不信身上剑。
他坚信只要自己强大,即使身上的杀气缠身,也不敢造次,即使真得到了压制不住剑罡那一天,他也已经勾画出自己的死状,自己会死在一位绝世高手手中。晴空万里的艳阳天,被那人一剑取了首级,一颗大好头颅,滚滚落地,眨眨眼睛,还能看到自己前冲、手握宝剑的身子,以及从脖颈飞溅四溢的滚烫鲜血。
这,真美。
如今二皇子已经监国,宰相大人潘春伟彻彻底底总揽朝政,成为一朝权臣,总领三省六部,公务繁忙,而二皇子也已经入住御书房,等朝廷议国家大事,至于选择良辰吉日登基大宝,成为九五一尊也只是时间问题。
更何况品行端正的二皇子早已是众望所归,陛下驾崩,本是举国痛哭的大灾难,可是二皇子硬生生平稳过度,日夜批改奏章,似乎比先帝还要勤勉三分,这是大魏国的大幸。
处理完朝廷公务,二皇子赵硕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陛下以前经常站立的地方,眯眼望向窗外,久久无语。
曾经保护陛下,如今已经站在二皇子身后的大太监海公公一个眼神示意,早就有机灵的小宫女端着茶水上前,开口说道:“殿下,吃茶。”
赵硕扭头看了一眼茶杯,又看了一眼小宫女,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随即放下,伸手张开,他低头又看了一眼身上那身只有天子才能身着的明黄色衣衫,眼神之中有些许厌恶。
抬脚离开御书房,他要去承乾殿,去见自己的三弟。
海公公踩着小碎步,跟上,寸步不离。
屋外,韩重铁衣铁剑,一手按在绣冬刀上,静静跟上。
海公公吃不准这凭空而降的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