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找回了他。

顾杏城手指轻轻抚摸着琴身,手指过处,琴面上被火灼烧的痕迹全部消失不见。黑色的古琴面板,透着润玉一样的光华,一看就是日日拂试的结果。

修长苍劲的手指多次在封印处触摸过,却迟迟不敢解开。

他,无颜面对他。犹豫了许久,他终于是解了那封印。

谢陨睁开眼看了一眼,一个人影映入他的眼里。顾杏城。他——来干什么?谢陨看了一眼就又闭上了眼,仿佛这不是真实的,只是做了一个梦。

等了许久,也不见古琴有什么动静。顾杏城略去忐忑紧张的情绪,赶紧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那是他——沉睡了?或者,他不愿意见他。

顾杏城抱着古琴,沉吟了许久,然后缓缓说开口说道:“我名顾杏城,出生在元朝末年,及冠之年遭遇兵乱,后得遇修道之缘,于是入了道门。清修百年后,在当世算是没什么可相提并论之人。”

“那时候世间已经改换了朝代,当时正是朱棣当政。一次偶然,我帮了他一个小忙,被其招待。在那期间我认识了慕容赞。他对什么都好奇,话比较多,用现在的话来说,算是个话唠,我不胜其烦,不过基于礼貌未表现出来。”

顾杏城怔怔出神许久,才又继续说道:“他就那样总是出现在我身边。天长日久,也就习惯有这么个人了。在某些瞬间我偶有恍惚心动之念,但总觉那也许只是一时之惑,于是总是淡淡。”

“赞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不知为何忽然随军去征战漠北。在战争中受了重伤,再回来身边便不太好了,偶尔会来与我说说话,但不像以前一样总是脸上带笑,话语颇多。后来他家里要给他说一门亲事,他不愿意,还说要跟我一样出家当个道士。他其实有修行的天分,于是我就带他入了门。此后又二十年,我与他以师徒之名在一起或修行,或去世间走走。生活十分幽静恬淡。我以为这样的相伴会是很久很久的,心中很喜悦。却不想,世间出了一魔修,我与赞前去除魔,赞落在了魔的手里。那魔实力高强,我那时候勉强跟他算个平手。而魔手段颇多,我数次救赞未果。后来再见到赞,他竟然与那魔相恋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一生之中,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刻像那时那样心中疼极过。当时急火攻心,疗修之时险些入了魔。但回首过去的岁月,总觉得那不是真的。我潜心又修了十载后,修为攀升到另一重当时还没有人达到过的境界。我之师承功法在上一阶段就是最高,再没有后续之篇。能再突破新境界,实属意外,但也许也不算意外。能达到那一层,全是因为赞。”

“一直以来,修道讲究静心无为,清心寡淡。但是我那时的突破盖因对失去赞的疼苦和揪心。还有那一点得回他的想法。也许修行在不同的阶段是需要不同心境触发才能更上一层楼。”

说到此处,顾杏城停了下来。久久没再言语。

在古琴中的谢陨又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似乎有所觉,顾杏城又说了起来:“我又去找了那魔,心里想着,悄悄除了魔头,不让赞知道,然后再与他一起走过以后的岁月。世间的感情,总有淡的时候,再相爱的人都会被岁月抹去那分浓烈。我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等赞去淡忘那么一个魔。那魔果然再不是我的对手。只是,我终究没想到那魔的手段,他灭了,而赞也活不成。他在赞身上下了同生共死的魔咒。”

“我极力挽回,最后只存收了赞的残魂。后来我带着赞的残魂走遍了神州大地。收集了许多宝器,总算一直得以让赞的魂不消弱,甚至隐隐有修复的迹象。但是那似乎只是假象,只是我安慰自己的假象罢了。赞的魂开始越来越残碎了。那时候已经无法可想了。我甚至已经做好的最终失去他的打算。且那时,遇到了佛门高僧净直大师。他与我说了一通道理。我当时顿觉是自己执着了,于是打算放下,重归心静之道。在得静直大师提示后,我隐隐觉得,放下能进入更高的修道境界。”

“在打算放下前,我最后回了一次我初收赞为徒的隐居之地。说起来,那时候赞要出家,他家里人都不同意。是我偷偷带着赞走了。那时候我早就有了私心,却总不自察。我总后悔不曾早日获取赞的心。而这次回居地。我将再次悔恨那时自己的淡然。”

谢陨手交握按在心口:他知道这个故事。比现在早。

顾杏城说到此处,略去了许多,最后总结说了一句:“我没有放下,也再也不能放下,直到今天……以后也不能放下。只要我存在的岁月里。”

谢陨翻了个身,闭眼而眠。

顾杏城看着古琴,轻语道:“你睡吧。我现在就去捉了那陷你的畜生。”

***

百年前,妖修被人类修士几乎灭了族。就算存活下来,逃脱了的妖族也受了重伤。全部躲进了深山里。再没出现在人类社会中。

百年过去了,不知是谁告诉他们,说那位曾经以一人之力灭了他们全妖修的修士已经离开了此间。他们再不用如此战战兢兢。

当没有了那最让妖族恐惧的存在后,他们的恨意渐渐占领了恐惧之心。

有恨就要报复。不过藏匿了百年,他们一时之间很难踏出居住地,去到人类社会。然而,就在他们举足不前的时候,一个契机来了。

一个妖族男子公然出现在了人类世界中,还当了曝光度最高的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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