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杨青绾是以那样的方式被人发现开始,张雨茹便坐立不安起来。春儿并不知道夜里有不速之客到访的事情,所以对张雨茹这样的反应很是奇怪。
“小姐您是怎么了?蒲草居那儿人仰马翻,您也跟着坐立不安的。”当晚。春儿收拾了碗筷。见张雨茹又没吃多少东西,忍不住便开始絮叨起来:“您看您又没吃多少东西……”
“你知道我的,过午不食惯了。”张雨茹抬头看了一眼春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便又问道:“杨青绾的情绪……稳定了吗?”
“怎么可能稳定。”一提到蒲草居,春儿便又眉飞色舞起来:“别说平日里她就不是一个安静的主儿,今儿个被人整治成这幅模样……更是吵得厉害了。前两日奴婢与香儿去厨房拿糕点的时候,恰巧就碰见了蒲草居的小丫鬟月儿。您是没瞧见她脸上的伤……也不知道。会不会破相。”估休斤弟。
张雨茹听了春儿的叙述,不禁愁眉不展:“看样子你们也没少嚼舌根。这种私下议论主子的事儿,就不要做了。更何况你们还是我这个子衿阁里出来的,身份尴尬。”
“是,奴婢知道了。”春儿一撇嘴。端了碗筷出去。
房间里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起。张雨茹因为心烦意乱,也没有抬眼去看门口:“还有什么事儿吗?春儿。”
“……是我。”尉迟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子衿阁。完全在张雨茹的意料之外。她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这许久不见的熟悉的面庞,又觉得有些陌生。
“你瘦了。”张雨茹怔怔地说着,回过神来时,第一反应是站起身来为他倒茶让座:“怎么不在蒲草居陪着了?”
“她睡着了。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尉迟璟倚在门框边,看着张雨茹行云流水的煮茶。当水沸腾,茶香溢出时,他禁不住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她还好吗。”张雨茹见尉迟璟的眼下有一片淡青,便知道这段日子他并不好过。
尉迟璟摇了摇头,一杯热茶饮下,只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这几日但凡是醒着,她便一定在哭闹。请过好几个大夫看过,都没能让她平静下来。”
“这种事,不论是放在哪个女人身上,都会如此的。”张雨茹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尉迟璟却听的胆战心惊。待到张雨茹烹好第二杯茶并将之端到他面前时,他已经盯着她看了好久。
“怎么这么瞧着我?”张雨茹不解地看向尉迟璟复杂的眼神。
“……没什么。”尉迟将自己的心里话与热茶一起混着喝了下去。
“你在怀疑我。”张雨茹用茶勺搅了搅茶汤,状似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别多想。”尉迟璟一皱眉,没否认也没有承认。这样的态度,让张雨茹觉得心寒。
“你在怀疑我。”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只是刚刚她并不是很确定,现在,尉迟璟的反应已经将这个猜测坐实:“你有什么话,但凡开诚布公地说了吧,我问心无愧。”
“……我只是在想,为何先是你,再是绾绾?为何你毫发无损,绾绾却……”尉迟璟没说下去,可是他想要说什么,张雨茹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
“所以我被人掳去,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也是错。”张雨茹苦笑,侧头看向正在温着茶水的泥炉。就当眼中几欲流出的眼泪,全是从茶碗之中袅袅升起的水雾。
“我不是这个意思!”尉迟璟苦恼地说道:“我只是想要知道,是谁在针对尉迟家?若不是针对尉迟家,为何要掳走你?也许一开始他们就是掳错了人,他们真正针对的是杨家?你从清醒开始,就一直闭口不谈你到底是从哪儿被人抓走的,就连春儿、岳父都是闭口不谈。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能有怎么一回事。我不记得了。杨青绾可以吓得记忆不连贯,难道我就不行吗。”张雨茹深吸一口气,冷笑道:“还是说我也应该与她一般的遭遇,你便心理平衡些了?”
“雨茹!”尉迟璟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攥着。
张雨茹低头看着他那双拳头,藏在袖中的手,亦藏得更紧:“我想,你应该离开这了。去你的蒲草居吧。或许哪一天那伙人再来找尉迟府的麻烦,我会求他们把对杨青绾做过的事情再对我做一遍,这样你满意了吗?”
“……我过些时候再来看你吧。”见谈话已经进入僵局,没有半点缓和的余地,尉迟璟打算以退为进。
可是张雨茹这一回似乎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打算给他了:“不用了。祭天法器明日便会呈与皇上及太后娘娘过目,这么算来,你就只有七日的时间好好考虑该怎么处置我了。若是祭天大典之后你还没给我个答案,我会向后廷司提出和离的请求。”
“你……我希望你冷静考虑过后,再来与我说这件事。”尉迟璟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对张雨茹说了这么一句话,这才离开。
张雨茹冷着一张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半晌才喃喃念道:“我心意已决,绝不反悔。”
……
临近祭天大典前,张雨茹再一次来到观澜宫,将杨青璇托嘱她制作的发簪送了过去。只是没有想到,走到半路上,却碰到了宇文端化。
“臣妾尉迟张氏,给皇上请安。”雨茹手里捧着木制托盘,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这样的场景,让宇文端化似乎是回到了珍宝阁中,二人初见的当晚。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