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生,江苏人士,时年二十有六,某日去外地办事,归途天色渐晚,于是寄宿于路边旅店歇脚。

刚进旅店院内,见两狗争咬一骨,其中一黄狗体瘦被另一狗咬伤多处,遂生不忍之心,咐店家取出肥肉一块掷于其身边,不料黄狗却未食咽,只是咬住肥肉往院外走去,钱生心下生奇,跟着它走到院外一坟墓处,黄狗把肉摆到墓前,回头看钱生一眼,悲鸣数声,倒地身亡。

钱生向店主询问,得知这墓主人生前饲过黄狗,不由暗自佩服黄狗忠心,亲自把黄狗埋在了墓边。

夜色已沉,钱生因旅途劳累,便早早地上床睡觉了,正将睡时,猛听得房门口有悉悉蟀蟀的声音,钱生未想到乡间鼠患如此猖獗,随手将床边杂物抛去,碎声即止,不久又生,如此反复,钱生气恼,开了床灯,执棒蹑脚过去,猛地打开房门,忽见门外有一团黑物站起来飞跑,钱生举棒急追。

黑物奔跑速度亦不快,钱生却始终追不上,起伏之间,浑不知早已出旅店门,虽知前方路窄,但觉脚下飘浮,似无障碍。

良久,钱生猛醒,停住脚步,时已置身荒野,举目漆黑,莫辩来路,当下心中惶然,便想回走,那黑物早已停下,见钱生欲回,口中呜呜有声,四脚伏地蠕然而近,及至近身,轻咬住钱生裤边往前扯动,钱生大惊,定目细看,却是白天所见黄狗,心下骇然,正待喝斥,又见黄狗目中闪亮,似有泪光,长叹一声:“畜生,你想把我领去什么地方?你松嘴,我跟你去。”

黄狗顿时松口,一跃而起,向前走去,又频频回头,似恐钱生不跟。

钱生心有怯意,却也不得不跟,一路直走。

不多时,便行至数排平房前,黄狗绕行到其中一间门口,停下来看着钱生,钱生心下疑惑,凑近窗口朝内看去。

窗内灯火通明,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正排成一排依次坐在一张长桌前,一个披着黑衣服的人正在他们前面大声吆喝着什么,那群人低着头,似乎非常敬畏这个黑衣人,不一会儿,有人给他们面前每人摆上了一个盆子。

做完这些事后黑衣人便走开了。这时候黄狗拼命叫了起来,并且用头撞着门,钱生便伸手推开了门,里面的人都很吃惊,虽然黑衣人已经不在了,但没有一个敢站起来,黄狗窜到了其中一个人的面前,使劲地摇头摆尾,显得非常高兴,而那个人泪流满面却不敢碰一下黄狗,钱生跟着走了进去,看着这个人。

这人身材很是魁悟,却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了,满头的脏头发,一脸的胡子,见到钱生后差点哭出声来。

钱生问他:“这是哪儿?你是谁?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那个汉子苦笑了一声:“先生难道不知道我们在吃饭吗?”

钱生看了看摆在桌子上的盆子,盆子里都是些肥鸡鲜鱼,于是笑说:“你们的伙食真不错。”

汉子并不答话,只是夹了一筷鸡肉送到嘴里嚼了两下,张开嘴对钱生说:“先生看我嘴里!”

钱生一看之下掩鼻欲呕,在送入汉子嘴里之前香气四溢的鸡肉到了嘴里却转眼间成了毒虫烂蛆,臭不可闻,钱生刚要说话,汉子咽下食物又朝钱生说道:“先生请看桌子下面。

钱生低头一看大惊,每个人桌子下放脚之处皆有油锅,其内沸油滚滚,而每个人的双脚皆放在里面任油煎熬。

钱生面色惨白,指着油锅说不出话来,汉子才滴泪跟钱生说道:“先生且莫惊讶,此刻先生已处阴世,我现在这一切,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想我们这些人在世时何等风光,皆因所做之事太损阴德,是以现在遭此报应,所幸平日养此黄狗异常忠心,知我心有一事未了,苦于畜生无口未能帮我,今其念先生善良带先生来此帮我了此事。”

钱生一听慌忙摆手道:“你做你鬼,我做我的人,咱们本是河水不犯井水,你也不必拿这些话来哄我。我到底是不怕的。”

汉子悲道:“先生莫辞,看在我已悲惨至此,尚乞见怜!”身下黄狗亦呜呜低叫。

钱生又动恻隐之心,长叹一声:“好,你说什么事?要我怎么做?”

汉子大喜:“先生大恩,我铭记于心,他日必有报。”当下把所要做之事一一嘱咐。

事既已毕,钱生正待告辞,谁知黑衣人推门而入,发现钱生,顿时震怒,扯去身上黑衣露出枯骨一具,张口直朝钱生扑过来。

钱生恐惧至极,大喊起来,一喊之下随即醒来,额头尚冷汗涔涔,梦中之事犹在刚才。

当下安定心神,虽疑为梦境,但举腿之间颇觉疲累,似奔跑后一般,胡乱睡下,天刚发白,即便起床。

一早店主便送来早餐,钱生随意问道:“你们这里有一个叫胡德林的人吗?”

店主奇道:“先生如何认得胡老丈?”

钱生一怔:“哦,也是听别人说起,随口问问。”

店主叹道:“这胡老丈说来极是可怜,他是本村五保户,今年五十有三,年轻时有场大变故,妻儿都死了,现在独身一人,平日都是去城里卖点青菜罗卜度日,前两天去城里卖菜,哪曾想被城市管理者掀翻菜摊,且要罚款,老汉气不过,争辩几句,被打成瘫痪,现在成日卧病床上,怕是时日不多了。”

钱生愤然道:“岂有此理,那打人的抓起没有?”

店主笑道:“先生心善,这些事情每天都有,又独胡老丈一个?打人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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