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日头下山,一行人终于下得山来。

年轻人还好,老人和幼童都已经筋疲力尽。

到了村口,各房的人均各自散去归家,只几个长辈,叮嘱自家的小媳妇简单梳洗一番,就赶紧到宗祠里摆上酒桌。

徐氏正儿八经的儿媳妇只得杨氏一个,有心想让唐荷也去帮把手,可是到底人还没有正式嫁过来,如今唐荷还是客人,真去帮干活了,不定妯娌们要嘀咕她徐氏是个苛待儿媳的婆母呢。

唐老爹倒是劝了女儿几句,让她好好表现,就是一旁听着的周南生,脸上也带上了笑容,显然是极愿意她在家人面前勤快一点的。

唐荷却不理会。帮着做一点事,以她的性格其实无所谓。但是她觉得心情有点糟。诚然她对周南生的印象不坏,可是要说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却是没有的。她爹和大哥心性粗糙,看不来不对劲,她作为当事人,却敏锐感觉到,周南生他娘并不待见她。

唐荷有点打退堂鼓。

当然这件事情一开始就没有她说话的余地。爹娘对她虽好,但主张婚姻之事由长辈做主,他们真心觉得周南生是能为闺女说到的最好的人选了。至于婆媳问题,哪家没有呢?李氏也苦口婆心劝她“日子久了,婆婆看出你的。一.本。读。牧耍你们就会处得来处得好”?

但唐荷上一世也遇过许多人看过许多事,她知道世界上是有眼缘这件事的,做婆婆的打定主意挑儿媳妇的刺,那她就是再殷勤再讨好都没用。

在她上一世的婚姻,公公和婆婆都退休后,跟他们夫妻俩一起住过一段时间。公婆与她之间极其客气冷淡。她一直以为,比起天涯上和电视上看来的和听说的种种婆媳纷争,她应该做得还不错。不想一段日子后公婆坚持要走。后来她跟老公吵架,才从他口中得知他父母对她并不满意。

她所受的教育,她付出努力的工作,她对待家庭家务的态度,她的待人接物,她一贯在外人眼里被盛赞的所有优点,在他父母眼里一无是处。她怎么可以不做饭呢?她怎么可以三十岁还不生孩子呢?连给他们买礼物,也会被嘀咕怎么那么不会持家。

唐荷相信,就算她做饭,就算她早早生下孩子,他们不喜欢她的事实还是不会改变。日后回忆起婚姻的种种,唐荷觉得,她跟老公之间渐行渐远,也不是没有他妈妈频频在电话中抱怨她的原因。

婆婆对年轻人的婚姻影响力猛于虎。

就像她爹娘说的,周南生不错。以她的观察,他是这个时代典型的好男人,为人懂上进,能干活能养家,对爹娘长辈也孝顺恭敬。

唐荷自己很喜欢懂孝顺的人。一个人如果对生身父母尚且不知道感恩,那么他又如何去爱别人呢?就是对发妻,年轻欢好的时候犹可,他日妻子年老色衰,定然会冷脸相对。

但是唐荷害怕的也正是这份孝顺。她觉得周南生非长非幼,正是兄弟姐妹中被父母忽略的万年老二。老二们因为常年被忽视,看似对父母有怨怼,实则有最深刻的孺慕之情,轻易不会违背父母意愿。

她看周南生,就是一个典型的老二。在她与周家母子的三两次接触中,她就发现周南生纵使不情愿,也没有直接跟他娘说过不。

婆媳之间需要儿子和丈夫做润滑剂,如果他们长时间偏帮某一边,都必定是个悲剧。

唐荷真心觉得疲惫。耳边听得周南生在低声询问是不是累了,她摇摇头。

这个青年跟她关系非凡,从他们定亲的那一刻起,以这个时代的社会人伦观念来说,他们成为夫妻就是必然的了,她如果嫁不成他,那么她也将嫁不成别人,或者就算嫁,也嫁不成好人家了。虽然唐荷认为以自己的心理素质来说,这并不是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但是对整个唐家,却是不可承受的。

唐荷暗叹一口气,告诉自己,算了吧,无法改变就只有接受了,日子总是要经营的。

夕阳西下,晚霞灿烂似火焰,烧满了半个天空。

小媳妇们在老祠堂的里厅和外厅支开数张大桌,孩子们也帮着摆好了椅凳。热腾腾的饭菜被盛好端上桌。老人们先后在首桌落座,男人们则是扛来几大瓦罐的酒,打算畅饮一番。孩子们平日难得吃到许多肉菜,这会也早就扯着各自娘亲的衣角闹着要开饭。

唐荷很喜欢这样的俗世热闹和幸福。乡间民风重视家族传承,每到节令,每个大家庭都各自召齐子孙,乐呵呵地聚在一处庆祝。

这也算生活中的乐事,唐荷想。不要恐惧没有到来的磨难,且先为快乐和幸福举杯吧。

桌上的老人们倚仗年纪和辈分,寻根究底地问了唐荷许多问题,唐荷含笑一一回答。

“七妞,你这孙女好,我喜欢得紧。”前面就见过唐荷的五太婆笑道。老人家算起辈分还是周氏的五婶,因此叫的是她的小名。

“是很不错。”周氏慈祥地看向唐荷,语气不掩得意。“咱家小荷俊吧?人又孝顺。南生要不是我亲外甥,我还不舍得把小荷说给他呢。”

其他老人纷纷笑了,也有同周氏同辈的老人打趣,“咱家南生也是又俊又有人品,要是小荷不是七妞的孙女,咱还舍不得南生说给她呢。”

唐荷不时站起给老人们布菜,他们打趣得厉害了,就适时地略低一低头,假装小女儿害羞。

老人们正在谈论着各家的长短,这时外厅传来一阵喧闹。略听了几句,就有老人看出门道来了,“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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