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犹豫片刻,终抵不过娥皇的威逼,在周娥皇的注视下走到窗边探了探,回来禀报道:“是庭内打扫的粗使宫女南音。”

娥皇冷静的开口,“去宣她进来。”

可是敏锐的绮罗却发现娥皇脸上那最后一丝笑容也消失了。

绮罗抿了抿唇,却是站在原地不动。

国后的身子本就虚弱,因惺子的去世,身体状况又一落千丈。御医说再不好好将养,国后恐有生命危险,倘若这时叫她知道了二秀和国主的丑事,她如何能承受得住?

被自己的丈夫和一向疼宠的亲妹妹背叛,就连她这个局外人听说以后,也觉得痛心不已,更何况是心思敏感的国后了。

绮罗暗暗咬牙,南音这贱婢定是叫人给收买了,她方才明明已经命宫人们禁言,不许再谈关于国主和二秀的任何事,可是这南音偏偏在这个时候撞过来,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至于是谁想要害国后娘娘,绮罗心中冷笑,左不过是后宫那些闲不住的女人,娘娘对她们那么好,她们却挖空心思,一味的想要争宠夺|权!

也不知道她们许了南音什么好处,叫她宁愿冒着被仗毙的危险也要替她们做事。

“去宣她进来。”周娥皇重复一遍,加重了口气。

绮罗微愣,低头嗫嚅道:“娘娘,奴婢还是先服侍娘娘洗漱吧。”

周娥皇语声喟叹:“绮罗,你也不必再费苦心瞒我,该知道的终归会知道,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绮罗眼眶微涩,她想,娘娘其实什么都清楚,她不说,只是不想再计较,可是如今,有人非要在她的伤口上再插一把刀!

绮罗转身出去,再进来的时候带着那个叫南音的宫女,周娥皇淡淡的打量南音一眼,一身下等宫女的装扮,样貌普通,她此刻跪在娥皇面前,似乎想要保持镇定,只是瘦削的肩头微颤,泄露了她的紧张。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周娥皇轻声细语的将那首诗复述出来,而后和颜悦色地问:“这首诗,是你作的?”

南音暗暗心惊,只听一遍,国后竟然可以一字不落的背诵出来!

她实话实说:“回国后的话,此诗并非奴婢所作。”

周娥皇追问道:“既不是你作的,又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

南音镇定的说:“奴婢只是听见宫中之人都在吟诵此诗,又听说是国主的新作,奴婢听了一回便记在脑中,方才打扫时顺嘴便说了出来。”

周娥皇笑得风轻云淡,但是绮罗却忍不下心中冉冉而起的怒火,咬牙道:“你这吃里爬外的贱婢,我方才明明已经吩咐下去,宫中不许再吟此诗,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根本没长脑子!”

被绮罗连讽带骂的说了一通,南音眼圈都红了,她想起那个人许下的承诺,要下忍下心中的屈辱,小声抽泣道:“娘娘明鉴。奴婢一直在宫外的长廊打扫,方才刚刚进来,奴婢真的没有听见绮罗姐姐说的话。”

长廊?

周娥皇眉心微动,转而问道:“听说昨夜下雪了,雪积的深吗?”

绮罗不明她的意思,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道:“下了两日了,雪积得还挺深的,积雪已经涨到奴婢的脚踝处了。”

周娥皇了然,回眸看向南音,缓缓道:“本宫早就下过令,积雪一旦没过脚踝,宫女毋须再出去打扫,内侍监会派专门铲雪的内监来,你为何要出去?”

南音下拜,额头点在地上,恭敬的道:“昨日国主和二秀离开的时候,说宫门前的积雪太厚,不方便走路,今早奴婢没有等到内侍监的人,担心国主来的时候斥责,就自己去扫了。”

周娥皇点点头,南音松了口气,这一道难题算是过去了。

没等南音庆幸多久,周娥皇的声音幽幽响起:“那首诗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南音赶忙回答:“奴婢是方才在宫门口打扫的时候,听见有几个宫女在说,奴婢听了便记住了。”

“你识字?”

“奴婢不识字。”

南音家里穷,家里的钱全都用来供哥哥弟弟读书,她和两个妹妹自小就被送进了宫当宫女,宫里的规矩多,为了防止宫女乱嚼舌根,所以不允许鞋女念书,她又怎么可能识字。

周娥皇心中了然,她将手边的那本诗经翻到《召南·摽有梅》一篇,然后递给绮罗,叫她念出来。

绮罗是周娥皇娘家带进宫的,周家世代书香,就连府里的丫鬟小厮也是识得不少字的。

绮罗一头雾水的接过书籍念了起来,等绮罗念完以后,周娥皇嘴角含笑,对南音说道:“这诗共三章,每章四句。比你念的那首诗只多了四句,我要求不高,只要你念出前头八句。”

南音一惊,她不知字,记性也不大好,连国主那首诗也是背了许久才勉勉强强背出来的,现如今国后给她出了这样一个难题,只叫她听一遍就要她背出来,南音的手心里面出了一层冷汗,她磕磕绊绊的说道:“摽有……有梅……其实……其实……七兮。求……求……”她努力回想刚刚绮罗念的诗句,然而效果差强人意。

沉默一会儿,周娥皇缓缓开口:“你家中还有何人?”

南音的脸色倏然惨白如雪,她明白国后已经看出了什么,南音深深磕了一个响头,哀求道:“求国后娘娘不要牵连奴婢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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