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秀秀气势汹汹地走到宁蝶面前,站定,泪痕把妆给花了,她没有补上,脸上白一块黄一片,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

宁蝶不知她要做什么,看她水壶晃荡,说道:“你是缺水的话我这里还有……”

“宁蝶,”她直呼其名,像只纸老虎,空有架势而没有底气,她道:“这场戏,只是你比我感情经历丰富,论表演,我是蒲兰戏剧学院的出身,再有下次,我绝不会让你出风头。”

这话把坐在石头上的林莱玉惹得发笑,因为拍戏,她穿的是学院的男装,束胸收腰,显得个子高挑,她人站起来和封秀秀一对比,后者像是矮上一截,林莱玉道:“感情经历丰富?你这是骂谁呢?”

封秀秀一慌,“我不是要骂人。”

“蒲兰的又如何?我们宁蝶是西师大学堂的才女,不也没瞧不起你念错台词吗?有几处生词还是你拜托宁蝶给你注释。”林莱玉说完,气消减大半,她担心自己话说得犀利了,伤封秀秀的自尊心,便把声贝减小,“你有斗志是好事,可说话要注意措辞。”

封秀秀咬着唇没说话,也不知道是真听进去还是在生气。

林莱玉觉得没意思,就拉宁蝶起来,道:“你陪我去那边对台词吧。”

宁蝶点头答应,走时对封秀秀补上一句:“无论如何你都是这部戏的女二号,且不要太多担心。”

两位都走了,崔志真对着封秀秀会让他想起错认的乌龙事,脸上无光,也掉头去给导演打下手。

这风声阵阵,把无根的树叶卷起又抛落,封秀秀眯起眼去瞧,她家老爹爱娶姨娘,有钱时娶得多,没钱了一家子窝在一个院里,抢衣服,抢粮食,她的一切都是靠抢出来,生活里不存在“安全感”这个新派的词。

为什么宁蝶就不一样?看起来教养好,学问好,身边的林莱玉处处维护她,连那个霍先生,都只和她亲近,凭什么?

封秀秀右手扭着左手的食指,出神地看着飘叶,命和命之间,真有这么大的不同?

陪完林莱玉对台词,到饭点时间,宁蝶排队去领饭,现在厨师多,菜类丰富,排队的积极性高涨,稍微不抢快一些队伍已是老长。

宁蝶排到队伍正中,李皓人来了,长衫一贯爱穿黑紫色,只是细节处的花纹不同,他有礼地笑道:“宁小姐,午餐我们提前为你准备好了。”

心想难道是霍丞的主意?宁蝶故作疏离,道:“谢谢,不用了,剧组有提供饭菜。”

李皓也不勉强,微笑道:“宁小姐不必这么见外,只是普通的饭盒。”

宁蝶方注意到他手中拿着双层的白色保温饭盒。

“宁小姐若是不要,这个只能丢弃了。”李皓说着,脸上有些可惜,“北方正在闹水灾,全国粮食紧张,有的难民为一口粮不惜卖儿卖女,这……”

“好了,”宁蝶把饭盒接过来,“你再说下去,我若不要岂不是成奢侈的罪人。”

李皓哈哈大笑,“李某可没这个意思。”

宁蝶只得脱离队伍,她和李皓并走一段路,李皓问道:“今晚宁小姐打算睡哪?”

不说还好,提到这就想到昨晚,宁蝶叹着气回答:“你又有什么心思?我本不打算原谅你,只是一想你是霍先生的秘书,一切听他吩咐,我怨你也无用,不然我哪会理你。”

李皓笑道:“多谢宁小姐深明大义。”

“少打趣我了,我今晚和林莱玉一起住。”宁蝶抱着饭盒走在沙子路上,两边都是高大的树木,这里离居住的帐篷稍远,是在取景的地方。

她寻了路边一块石头坐下,李皓站着说道:“其实如果收走林小姐的帐篷,宁小姐还是要住回来。”

宁蝶气道:“那我和别人住,封秀秀、袁姐、或者说李婶,总是可以。”

李婶即是比她们晚一天到来,饰演丁香母亲的妇人。

李皓耐心地道:“除了林小姐,还有谁会有胆子收留你,宁小姐你先别急,我只是说个万一,万一霍将军真要这么做,你该怎么办?霍将军对你的感情你肯定明白,要和霍将军硬碰硬,只会让你吃苦讨不着好处。”

他继续说下去,“宁小姐,你要不试着和霍将军相处?霍将军虽然脾气大了点,但他对女人肯定大方,你跟了他,不说全国,至少在西南,你不会有半点不顺心的地方。”

宁蝶充满戒备地盯着他,“李先生,我这里不欢迎霍先生的说客,请你走吧。”

这是李皓有史以来第一次从女人这里吃到闭门羹,要知道西南上流社会的女人们最喜和李皓打交道,他嘴甜人俊美,身后靠山稳,更重要的是处事作风稳妥细致。

眼下他脸色未变,得体地道:“宁小姐就当是我失言,多有冒犯,李某不打扰你用餐了。”

说完他留下一方帕子放在石头上,给宁蝶净手用。

宁蝶见他走后,心思难免复杂,她把饭盒打开,看见里面的菜,竟迟迟下不去筷子。

不是饭菜不好,相反的是饭菜太对她胃口。

她记得上一世苏梅病逝,有一年她生一场肺病,医生说这病只能看天意了,她在病榻上昏度两月,丫鬟除了兰芯,没一个敢近她身,唯恐传染。

她父亲开始过来的勤快,后面也渐渐不来了。

霍丞从驻军地方赶回来的那天晚上,她患的肺病再次引起高烧,神智混乱间,错把霍丞当苏梅,嚷着要吃干贝蒸鸡蛋。

他哄她,抱她,替她擦身子,替她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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