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离正视她,“夫人以为呢?”

“今夜众人都在共庆中秋,为何独你二人到得此处,黑灯瞎火的见不得人。身为女子最重便是清白……”姜氏照着她早已编排好的说辞,一字一句说得很是清晰响亮,当家主母的威严尽显于此。

韩离正要开口,重锦回过神来,拦着道:“你是外人,不便参与进来,她们是我的家人,该我来说。”说罢,又转向门口众人,“太太这番话是何意?我与韩公子并没有见不得人之事,今夜不过是在此偶遇罢了,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天地日月可鉴!”

重萱从姜氏身后站了出来,故作为难地看向她母亲,“娘,女儿心里有一件事,本是不想说的,但事已至此,又唯恐锦姐姐越陷越深……我听敏妹妹身边的丫鬟轻罗说,她前两日在这柴房也见过锦姐姐与韩公子,看着关系颇有些亲密,只她一个小丫鬟也不敢多嘴嚼舌,就只告诉了我。”

重锦忍不住忿然道:“撒谎!你一介姑娘,如何能编出这样一通鬼话来,你既知道清白于女子意味着什么,为何要这般无中生有污蔑我。我与你到底是姊妹,你辱了我的清白,于你又有什么好处?明珠蒙尘,也终有真相大白的一日,到时候你一个不诚之人又该如何自处?!”

重萱心里显然早有准备,只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揪着她娘的衣袖委屈道:“锦姐姐,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佛偈亦有云,回头是岸。姐姐既已与邵家订了亲,如何又能这般轻率地与别的男子会面,妹妹我也不过是为了姐姐着想,怕姐姐一错再错。”

韩离微眯着眼,带着寒意的目光掠过重萱。正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显然算准了他们一时无法自证,一番话句句狠利如刀,直戳人心,置对方于死地方休。

姜氏并不理会重锦所言,只故作惊讶地问:“果真有这样的事?”

重萱点点头,“娘,我说的句句是实话,全是那轻罗告诉我的。娘若不信,只把轻罗唤来一问便知。”

轻罗是重敏屋里的小丫鬟,却早已被重萱收买成了帮凶,今夜该她说的一切谎言,重萱早已替她编排好。

姜氏正要传轻罗,老太太终于开口道:“不必了。”

众人疑惑地看向重老太太,只见她神色略有些凝重,半晌对身边的丫鬟兰溪道:“先将四姑娘带到祠堂去。”

重锦还没来得及解释,乍听老太太这么一说,脑子里已是一团乱,“祖母,难道连祖母也不相信孙儿了,我真是清白的……”

“下去!”老太太看着疼爱的孙儿,只这般严声道,没有多余的话。

场面一团糟。

“姑娘,我们先走罢。”兰溪说着,上前去掺她。

她很不情愿。临走前,重锦看了一眼韩离。没有人喜欢被冤枉陷害,他本是重府的客人,眼下却如贼人一般被人团团包围,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圆月半隐入了云层,浓厚的云层下尽是灰暗的光影。空中掠过几只寒鸦,低沉的叫声透着股苍凉,仿佛在发出被压抑的沉重喘息。

重锦离开后,各怀心思的众人才收回了不同深意的目光,大家的焦点集中在了韩离的身上。

“韩公子。”老太太率先开口,“韩公子是我重家的客人,今日又恰逢中秋佳节,我们本该好好招呼公子,一尽地主之谊才是。不曾想家大了各事繁琐,怠慢了公子,还望公子见谅。今日这事,也是因我那孙女打小顽劣,没规矩惯了,莽莽撞撞地烦扰了公子,公子只当她少不更事,不要与她计较。”

老太太当家多年,自然知道这样的情景意味着什么。这里面非但事关孙女的清白,甚至还牵扯到了邵家,她不能承认所谓的“奸/情”,也不能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能尽量压制事态的发展,将大事化小。

一旁的姜氏越听越不痛快,明明是所有人都看见的“捉奸”,竟被硬生生说成了是“顽劣莽撞”,这显然与她所期望的不同。她刚要开口,只听韩离道:

“贵府盛情款待,韩离感激不尽。只今晚这事却是我喝多了酒失了小心,还望老夫人海涵。”

他已经沉默了很久,面对这般情景,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如今老太太已做了应对之策,他自然是领会了她的意思。

老太太点点头,“既是已澄清误会,那自然于双方都好。今夜月正圆,当静心赏月才是,可惜家中琐事烦扰,我也便不敢再留公子做客,唯恐招呼不周,叫公子看了笑话。”

逐客令。

老太太说得很客气,可意思也很明白。韩离再不能留在重府中了,他必须立刻离开。

中秋夜,良辰美景,韩离被连夜逐客,这与他初来时受到的盛情款待仿若天壤之别。

“叨扰数日,承蒙贵府盛情款待,感激不尽。众位,告辞。”

韩离的话说得干脆俐落,重老太太的想法他理解。

经过重萱身旁的时候,他停下脚步,侧头看了她一眼,不急不徐道:“重萱姑娘,你有东西掉了。”

重萱先是很快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十分不解地望向他,“什么东西?”

“脸。”

他说完,径直朝大门走去,脚步坚实而平稳,背影看上去一如往昔。

只是心中多了对重锦的担忧。

重萱乍听他这般说,又羞又愤,只恨自己不能叫他吃个更大的苦头,叫他连话都说不出一句。今日他也算失了大礼,要不是老太太四两拨千斤,他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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